武曌不得不承认,婉儿自始至终都是最懂分寸的那一个。
婉儿与太平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武曌忽然参不透了。
说是君臣,却比君臣更亲密。
说是知己,却比知己间的羁绊更浓烈。
说是情人,每次两人凝眸相望,目光坦坦荡荡,却不带半分欲色。
“若是皇后,能帮天下女子做的事便多一些。”婉儿答得真诚,“妾寿数有限,其实当不得陛下的一世皇后,所以现下能为陛下多做一件,妾便多赚一件。”
武曌眸光暗下,“太医如何说?”
婉儿莞尔,“寿数天定,终有回天乏术之时。”
武曌心绪复杂,半晌才问道:“太平知道么?”
“不知。”对婉儿而言,这一世能与太平走这一程,已是上苍眷顾。
香味正浓,秋风徐来,便将香气吹过墙来,香气扑鼻。
武曌突然停了下来,挥手示意跟着的宫人们退后。
宫人们知趣地退至十余步外,安静地候着。
武曌沿着宫墙望向天外,“你甘心一辈子囿于禁庭么?”
婉儿认真答道:“自是不甘的。”
“还是士为知己者死?”武曌肃声问道。
婉儿点头,走到今时今日,她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陛下于妾而言,不仅是知己,还是天上的明月。”
太平
只是,她也是个寻常姑娘,每过一日,她的舍不得便浓烈一分。真到离别那一日,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忍下眼泪,笑着劝慰太平好好当君王,实现她的抱负。
武曌起初恼怒,是因为婉儿竟然不顾大局跟着太平胡闹,可听见婉儿的这些话,多年前的揣测再次浮现心头。
“你与太平……”
“妾油尽灯枯之前,自会写下罪己书,还陛下一个清清白白。”
婉儿猜到武曌想问什么,她故意绕开武曌的话,似是答了,又似是没有回答,“绝不会让后世非议陛下一个两女成悦的污名。”
武曌的神色终是有了一丝暖意,“这次为何不死谏呢?”
“陛下初登大宝,诸事繁杂,妾担心陛下身子。”婉儿说的是实话,“只要能帮上陛下,哪怕只是个倒恭桶的婢子,妾也愿意做。”
“你是该帮她,却不能以皇后的身份。”武曌心知肚明,“太平只顾护你周全,却忘了她是君王,君王最忌失德。一时立后看似风平浪静,可一世为后那可是大大的错事。”她转头看着婉儿,“聪慧如你,真不知此中利害么?”
“妾知道,一旦立后,便等于断了陛下立皇夫的可能。”婉儿怎会不懂这些,“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武曌蹙眉。“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跟着太平一起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