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突然没来由阵心痛,他努力挣大眼睛想
远瞧眼,他准备去风口上继续漂泊,好不易飘回府城,他想多看看。
可便是这眼,白蔹觉着那床上老人家看着甚是眼熟,他趁着无风走进屋子,越靠近床沿边他好似心跳是越发快。
卧于床间老者已是濒临油尽灯枯,高龄人皮肉消减而贴骨,全然是不如少年人容色,可摒去皮肉,清晰骨相却也能窥其青年时风姿。
白蔹心中窒,便是老皮贴骨头,他还是眼认出此人。
他睁大眼睛,细细看看躺在床上人,又回头看屋子哭哭啼啼老少,随后轻哼声:这没良心,活这久算是福气好,竟是还子孙满堂!
丢在乱葬岗里长蛆腐烂,倒是把火送走自己干净体面。
他死以为自由,既是不必看人脸色过日子,也不必照料谁。
可谁晓得做鬼竟也不自在,他两脚虚浮飘荡着,就是那池塘里没有根浮萍,风大些他能夜被吹出百里地,若是风平浪静时候,便是三五几日或许都还在原地打转。
他挣扎,怨愤,无济于事。
许多年光景过去,他想去地方个去不,想看人个看不见,到头来还是身不由己做着孤魂野鬼。
那卧于床间老者原本已经浑浊眼睛,忽然眸色中有光,他目不转睛径直看着白蔹站地方,像是久别重逢喜不自胜,眼睛慢慢湿润,无波古井水漫溢出。
白蔹微微吃惊,他感觉这人像是看见他般。
他张张嘴,可不知说什才好,那人也薄唇微动,想来也是有千言万语般,可惜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喉咙哽涩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两厢凝望,却未有言语。
忽然阵大风刮过,白蔹又身不由己飘起来,在他升空之时,听见声老太爷去,旋即是悲切痛哭,接着哭声变大。
日复日,年复年,磨灭他意志,索性随风而动,意识逐渐混沌。
这日,他听见低沉沉抽泣声不由得睁开眼睛,不知混沌之中过去多少时间,自己竟然被吹回消磨自己青春年少府城,且不知又进哪家宅院中。
风停,他在窗边落下,瞧见灯罩里烛火摇摇欲歇,后宅正屋中高矮林立着十数几人,面着挽帘床榻低垂着头颅,女眷捏着细软手绢揩着眼睛,时不时发出轻微抽泣声音。
屋中气氛格外阴郁沉重。
白蔹死清净,是个人走,但是这般送终场景,他这些年做鬼也见过很多次,生老病死,没什好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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