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靠着桌子,闻言不由自主站直了,有点难以置信。
她没想到李京州还愿意开口。
而且还不止一句:“有个人天天缠着我。”
他这么说,白灵的心更沉了沉。
她几乎瞬间想起了一个女生的脸。
“回家之后呢?”
“……”
李京州沉默了。
他靠在沙发上,白炽灯下,他皮肤苍白,整个人显得莫名羸弱。
顿了顿,他掏出一根烟,咬在嘴上点燃了。
他像一个困兽。
被别人强行赶进笼子里,却被自己锁了起来。
其他笼子里的动物都在挣扎。
只有他不哭不闹,谁试图解救他,他反而会怒吼撕咬把人劝退,偶尔呜咽两声,却也很快又恢复死气沉沉。
离开光明太久,他把黑暗当成了避风港。
这些事,就哽在喉头。
可李京州即便面对心理医生,也无法将情绪泄露一二。
“我把家里房子烧了,那帮人恨透我了,挺爽的。”
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白灵却全都明白了。
颌线紧收,拼命抑制住从四肢百骸处蔓延开来的寒冷。
说来可笑。
他这样的人,竟还以为这世上还有人愿意爱他。
他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停住了。
“就是上次在你家遇见的女孩吗?”
李京州闷闷吐了口烟,嗯了一声。
白灵再看他,眼里多了分意味深长。
李京州目光一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空气逐渐凝固。
烟雾萦绕,颓靡至极。
聊不下去了,白灵心里想。
以往别的病人沉默,是在酝酿情绪,准备告诉她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可李京州每次沉默,都是在把心里话压下去,等到平静了,就走人。
“我最近挺烦的。”
白灵一怔。
白灵试图引导他多说一点,不敢妄想他能说多少心里话,却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烧了房子之后,你干什么去了。”
“喝酒。”
“然后呢?”
“回家。”
李京州是白灵工作之后的第一个病人。
三年了,她接触的病人越来越多,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痛苦,可最关注的却始终是他。
倒不是因为他是她的首个病人,也并非是因为他的经历最惨,病情最重。
只因她是眼睁睁看着他从最初的沉默,一点点变得冷硬,戾气,阴郁的。
她用尽了所学的知识,想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他却越陷越深,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悲情。
转身,跪地,朝奶奶磕了一个头。
以此为界,再不欠任何人。
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孤儿。
从此以后,各处山海任他奔赴,却再也不能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