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往前走了两步,杨爱棠眨了眨眼。
“都是三十岁的人了,我也没有那么脆弱。”果汁的清甜润过喉咙,使杨爱棠的声音里飘出一些纯真的香气,“今天我并不是冲着鱼死网破来找他的,你明白吧?他也有他的顾忌,就算再不检点,也不敢把手伸得太长,你真当我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啊?”他温和地笑,“我也是权衡过了,任何事都有个收益风险比——”
“我不权衡。”程瞻打断了他的话。
杨爱棠抬眼。
程瞻呼出一口气,语气仍然淡得像秋天,“爱棠,你的事情,我都不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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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一个受害者说“你不要害怕”,不论什么语气,不论程瞻往这句话里灌注多少沉甸甸的意味,它都仍然显得很单薄。
“他知道吗?”杨爱棠却突然说。
“什么?”程瞻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说我朋友?他大概不知道吧……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虽然“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也很难概括清楚。
程瞻又说:“但他人不错,二话不说就肯来帮忙……”
杨爱棠低下头,闷笑起来。说不清楚有什么好笑,也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别的表情,他笑到肩膀都抽动起来。继而他一手抄起文件夹,一手拿着空空的果汁罐,慢慢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又站定。
“走吧。”他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回头朝程瞻笑。
程瞻静默。似乎杨爱棠这个反应并不在他意料之中,杨爱棠要走了,要离开这条渺无人烟的梦一般的小胡同。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挽留不住他。
杨爱棠此刻的笑容,和他下午三点在程瞻门前的那个笑容隐约地重合,它意味着杨爱棠到底不会再向他敞开。杨爱棠有很多秘密,有的甚至很痛苦,但无论如何,程瞻都不配再听见了。
即使他今晚做了那么多幼稚的事,尽管他都说了,他不权衡。喝过的酒,抽过的烟,烧出去的怒火,掉下去的坦白。杨爱棠还是要走。
杨爱棠笑了笑,“那他今晚知道了。”
“你担心这个?”程瞻说,“我可以去跟他讲清楚。”
杨爱棠很累地抬手遮了遮眼:“是你的朋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程瞻闭嘴了。在杨爱棠面前,他是如此地笨嘴拙舌,不论是多说、少说还是不说,好像都永远把握不住恰当的时机。
杨爱棠将剩下的果汁也喝完了。“咕嘟咕嘟”地,壁灯的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延伸向他那雪白的衬衫领下秀气的锁骨。程瞻看了半晌又垂眼,曲起一条腿,靴子后跟闷闷地踢了踢墙角的石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