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恍惚间,好像还是少年时身体康健,鲜衣怒马,最是潇洒恣意的好时光。
宋小舟昨夜应酬晚了,醒的迟,陆衡用力推开门时,他已经坐起了身,睡意惺忪,一见他,说,“谨之,你去哪儿了?”
陆衡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宋小舟。
宋小舟揉了揉眼睛,赤着脚下了床,就要黏他身上,却陡然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陆衡抱得紧,又用力,像是要将他嵌入胸膛,如雷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一下子就将宋小舟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陆衡,摸了摸他的后背,叫他,“谨之。”
宋小舟能觉察出陆衡焦躁阴沉的情绪,便总要看着他,想尽办法哄他,笨拙又可爱,还有几分让人心头发疼的酸楚。
吃饭时桌上要备两副碗筷,柜子里的衣裳有他的,有陆衡的,一应所有,仿佛陆衡还活着。
他做的正经又认真,以至于旁人都道,陆家那位结阴亲嫁进去的少夫人疯了。
偏偏宋小舟还乐此不疲,彼时他正叼着一支笔,拿了软尺在他身上比划,说是隆冬将至,要给他做大氅。
陆衡拿他没办法,眼里却有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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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雨天,穹顶翻着黑云,风卷着斜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陆衡是鬼,不喜盛夏阳气极盛,这样的天,算不上舒服,对他来说,却也算过的去。他自廊下走过,有仆人打着伞,步履匆匆,自院中跑入长廊。
二人一鬼就要打照面,陆衡眼也未抬,就要越过二人,突然,竟见二人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叫了声,“大少爷。”
陆衡愣了愣,看着面前二人。
陆衡低头
陆衡看着面前二人,沉默了许久,才试探着开口,“你们看得见我?”
二人都呆了呆,望着陆衡,“大少爷,您……怎么了?”
陆衡一贯是宠辱不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却猛地跳起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转身就往回走。
雨下得大了,细雨飘在脸上,竟有几分真实的湿润,像一场虚幻的梦。
陆衡走了一路,就听了一路的下人叫他,“大少爷。”
自陆悬死后,他跟着宋小舟回了陆宅,十年了,能看见他的,也只有宋小舟。他游走在陆宅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人会驻足,唤他一声。
起初的时候,陆衡不习惯,他是凶戾至极的厉鬼,几乎就想将这些人都杀了。可想起宋小舟,便又忍了下来。
他不能杀人。
他不惧累累杀孽招来天罚,却怕连这缕魂也烟消云散,再看不见宋小舟。
于是每过一人,生面孔也好,熟面孔也罢,都像是在提醒他,陆衡,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