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也要我做东宫之主,我知道,他除了为我,还是为孟家,”元征说,“孟家是世家门阀之首,如今正当式微,又有赵程两家虎视眈眈。”
“他是我舅舅,更是孟家家主。”
岑夜阑抬起眼,看着元征的侧脸,少年人紧绷着下颚,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有几分不甘任人摆布的桀骜,却也有几分孤独。
这不是一个纨绔浪荡子该有的神情,岑夜阑昏昏沉沉地想。
二人许久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元征玩笑道:“其实要做太子,我倒觉得我三哥比我合适。”
岑夜阑抿了抿嘴唇,道:“殿下无需同我学。”
元征却摇头,说:“舅舅让我睁开眼,好好看看数百年前元氏先祖打下的江山,看看大燕的百姓。”
元征道:“我看到了。”
他话锋一转,问岑夜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偏宠我?”
岑夜阑摇了摇头。
夜阑。”
岑夜阑说:“义父说他后悔将北境交给我了。”
元征道:“那都是你的胡思乱想。”
岑夜阑慢慢地将目光落在元征脸上,元征说:“岑熹将军是何等人物,他当初既选择将北境交给你,就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岂会看错人。”
“岑夜阑,今日北境失利,错不在你,你无需耿耿于怀,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岑夜阑想了想,说:“宣王?”
元征嗯了声,道:“三哥温文尔雅,宽厚待人,比老五那个眼睛长头顶上的好多了,只可惜——”
宣王元珩的母亲出身寒门。
元征没有说
元征又将岑夜阑背在背上,提着流火枪,臂弯里抄着他的腿,才慢慢开口,“父皇是在弥补他的遗憾。”
“天下人都说帝后情深,可我母后却是郁郁而终的,”元征语气有些怅惘,“嬷嬷说我本该还有一个哥哥,后来却没了,母后因此落下了病根。我记得母后从未开心地笑过,她日夜都看着我,怕我步了后尘。”
“直到母后病逝,父皇才幡然醒悟。”
元征始终记得他父皇在他母后的病床前的样子,像刹那间老了十岁。所谓的天下至尊,在那一刻,元征竟觉得他可悲可怜。
“我不愿意成为我父皇。”
岑夜阑眼睫毛颤了颤,没有再说话。
元征道:“喝水。”
岑夜阑就着元征的手喝了几口水,水是冰冷的,滞涩的肺腑为之一凉,意识都清醒了几分。
元征坐在了岑夜阑身边,说:“我父皇夸你是国之肱骨,舅舅说你是大燕壁垒,这些年,你做得一直很好。”
他突然笑了一下,说:“我来前,舅舅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像你多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