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四弟可真令奉冰折寿。他双膝打直地跪下,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地道:“草民李奉冰给陛下请安,陛下长生无极。”
急切脚步踏碎积雪,李奉韬双手欲将他扶起,“你兄弟相见,不必那拘礼。二哥听闻邸舍中贡物失窃,原本不算重案,谁知竟会牵扯四弟,二哥心中不安,是以过来瞧瞧。”
裴耽还说他不敢将此事报呈圣人,但天子耳目何其聪敏,三省都传开消息岂是他能锁得住。奉冰幸灾乐祸地想着,好像这事与他全无关系般。
但他不肯站起来,“陛下,草民有罪。”
“什?”伸出手没有着落,圣人微微眯眼。
春时忙答:“那没有。”
奉冰又问:“圣人呢?”
春时表情古怪:“在庭中呢,圣人大早过来,发怒,诸位使君跪大片。”
“为什?”奉冰皱眉。
“圣人说他们欺负您。”
地,好像他从长安流放到牢州那路,四千五百里,永远没有尽头路。
母亲虽然疯癫,但奉冰总还是记得母亲拥抱,柔软、宽容切拥抱;后来裴耽也会抱他,却很用力,时常箍得他喘不过气来。裴耽胸膛很硬,但是炙热,他每每夜间咳嗽,裴耽揽着他右手会去拍他背,左手则会伸长够来床头茶水喂他——茶水永远是备着……
“——郎主?郎主!”
是谁在唤他?
春时焦急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渐渐凝在起。奉冰想应声,喉咙竟干哑得说不出话,春时连忙按住他,将手中茶水放下,又压低声音、极害怕般道:“郎主,圣人来看您!”
“草民过五年穷苦日子
奉冰抿住唇,眉头更皱成川字。他掀开被子,由春时搀扶着下床,感觉自己虽然乏力,但还能撑持得住,换上干净衣裳,便出门去迎接圣驾。
果然如春时所说,庭中那梧桐树下雪地里跪十几个贡使,而圣人披着身玄龙绣金大氅,正背对着他们训话。
“……他纵是庶人,血脉上也与朕相连,乃金枝玉叶,你们如何敢这样排挤他?!冯乘,你出来。”
冯乘跪行几步,身子在轻微地颤抖。
圣人转过身来,却先看见奉冰,眼睛亮,“四弟!”
*
奉冰环顾四周,才发现他已经在邸舍卧房床上。
他慢慢地回想,想到自己昨日坐陈璆马车回来,度过稀松平常日后便入睡,到此刻——日上三竿。
春时担忧:“您是不是在外头受寒?”
奉冰喝茶润喉,才缓慢地道:“有没有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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