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正是奉冰。遭太子打岔,刚抿口酒水险些咳出来,掩袖挡住自己失态,片刻才将酒盏呈给太子,“草民喝完,殿下请看。”
小太子撑着身子站起来,拼命盯半晌,道:“不信,你再敬他杯。”
这显然是在报复下午事。顽童心性执拗,也许当时哭得狠,此刻望着奉冰眼神都发红,透出股恼恨劲儿。圣人岿然不动,在几个家人面前他尚且可以打孩子,但宫宴上众目睽睽,他是要给小储君些面子。
内官又给奉冰满上。喝酒他并不怕,只是被所有人盯着尴尬,他脸皮薄,泛起红晕仿佛是醉色。只得走到亭边,在裴耽面前,敛袖举杯。
“草民祝裴相,从此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君更衣。”
是件缥青外袍,夹厚棉,但抖开来仍振振有风,襟缘绣枝白梅几乎看不出针脚,月波般绸料滑不留手,显然是有价无市奢物。奉冰脱掉自己被太子弄脏袍衫换上这件,衣裳剪裁恰好掐着他身段,白梅绕着胸膛垂入衣带,风度翩翩。女官又给他加件暗色斗篷,说是入夜太液池边风冷。
他问:“这都是礼部准备吗?”
女官道:“是袁公公着内侍省准备。这些是内侍省库房旧衣,日后袁公公还会派人向您取回来。”
奉冰蓦地脸红。其实女官面色派平静,他却就是感觉自己丢人。
裴耽微微怔,旋即侧身,大袖高举,端端正正行个礼,与
待换好衣裳,奉冰便随着礼官引导入席。自雨亭地面不大,亭外也铺开盛筵,沿着太液池东北岸灯火缭绕,笙歌也渐渐奏起,众人等片刻,帝后、太子皆驾到,这场宫宴便正式开始。
裴耽在亭下树荫底张罗宴会,自己顾不上吃喝,旁边礼官和内侍都在帮忙。到酒过三巡,众人都醺醺然,皇帝却还没有走,都只能勉力相陪。忽然宣徽使孟朝恩从自雨亭上下来,朝裴耽招手,“裴相公,圣人召呢!”
裴耽连忙停下手头事,提裾欲上,想想,又端过来只金酒盏。入亭中,先下跪叩头,祝圣人寿。
李奉韬笑着让他免礼,崔皇后还吩咐给他拿垫子,安慰礼部整晚供张辛苦。下首赵王圆滑地应和道:“裴相确辛苦,们也都应敬裴相杯酒。”说着便招呼身边人都起身,裴耽忙又站起来。
这杯酒是代天家回礼,圣人与皇后都笑盈盈地端坐看着,小太子边啃着鸡腿边抬起头,眼珠子愣愣在满座衣冠间打转,忽然盯住人:“你没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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