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冰睁大眼,看那半空中蓦然绽放又凋谢花,忽反应过来,对春时道:“你骗人!哪里有什吉祥如意……”
春时也未料到当真被骗,憋红脸,“但、但它真很好看嘛!”
好看是真,夜幕瞬间亮如白昼,万紫千红无边无际;但也未免太短暂,只得那个瞬间,奉冰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它形状,它就归于寂灭。
经历过那样个盛大瞬间,好像再看满城灯火都觉俗气,黑夜铁幕伴随着风雪重又压下,他也没有片刻前那默默忍受、等待心情。
“哎呀!”春时突然拍下脑袋,“快许愿!郎主,闭上眼睛,许什都定会灵验——”
家,身大氅落满雪粒子,风尘仆仆地。吴伯想去给他烧水沐浴,被他叫住说罢,所幸早晨洗过回,眼下已来不及,只能休息个多时辰,便要进宫去准备元会。
吴伯心疼坏,劝他去睡觉,他却精神不错,拢着衣衫在院落里看雪,回头对吴伯笑道:“今日圣人要放烟花,你知不知道?不看便可惜。”
吴伯道:“前年不都看过?”
裴耽被他扫兴,转头不搭理。吴伯只好随他去,在结冰池苑边空敞处展开软席,摆上火炉,让他自己撑着伞,喝着酒,看天发呆。
广袤无垠宰相门第,深夜却冷清极。吴伯看着郎主背影,想过去十王宅虽然狭窄逼仄,但过年时候燎火辉煌,宗室皇子们热闹喧腾,那时郎主整日都要牵着李郎君手,走到哪儿都不避着人,生怕外人不知道他有老婆,李郎君拿桃枝打他他都不肯放开。
奉冰被他催赶着闭上眼,情急之下想不出该许什愿,便只想到裴耽对他说那句,得偿所愿,诸事顺遂,像句可以套用在任何场景下囫囵话。
那裴耽呢,裴耽此刻,是否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冷风将烟花余烬往城中吹刮,崇仁坊距离大明宫尤其地近,便有三两烟尘扑上奉冰脸。
他才知道那盛大花,凋谢却是冰冷——
吴伯以为郎主是很依赖李郎,可没想到和离之后岁月,也便这样平静无波地过来。
此刻裴耽,与河东裴家大宅里,那个在亲戚吵嚷声中独自低头玩着九连环孩子,似乎也没什两样。
发呆久,毕竟会冷,临近午夜时,吴伯给他拿来件厚夹袄披上。手还未落下,便听见震天价声爆响。
烟花骤然升空,将风雪都逼得静寂,时间,万紫千红,浮冰坠星,都映在裴耽眼睛里。他最终恍惚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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