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奉冰感受到两道目光,抬头望去,却是河中府使陈璆坐在不远处盯着他。
他吃惊。自己已很久没见到陈璆,后者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不言不笑
广佑二年正月旦,圣人于含元殿受朝贺。
帝宫通夕燎,天门拂曙开。万国衣冠来朝,晓漏时分,飞雪茫茫,年近八十太子太师与三名政事堂宰臣道,领文武百官从丹凤门入,端着牙笏庄重行过御桥,再迤逦登上白玉铺就龙尾道,登含元殿,跪拜读贺表上寿。
今年贺表据说是裴允望所制,文采斐然,气势磅礴。他本人也在百官之首,与前头太子太师、及身边另二位宰相相比,他实在是太过年轻,眉目锋锐,英姿飒爽,仿佛有股轻狂气,然而举止谈笑之间,却又透出种久处上位世故机敏。
内臣宣答,礼官受贺,接下来便是全国州县乃至域外番邦贡使,皆鱼贯而入,在含元殿下贡献称寿。殿中危坐天子遥远静默如尊佛像,听过所有拜贺之后,皇帝举酒,丝竹舞蹈,上下三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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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冰站定原属于牢州朝集使向崇位置,随着乌泱泱人群同下跪称万岁。
他自入京以来,终于第回见到曾与他同行近四个月牢州贡使随从们,品阶最高乃是位县令,陪着他行礼,却不发言。待大典都结束,他们有条不紊地退场准备参加晚上宫宴,奉冰便看见那县令回到牢州队伍之中,他们原是有百多人。
他看出对方并不想和他说话,有些纳闷,但也不强求。他们会不会还视他为杀害向崇罪魁祸首?只是因皇帝有意为他平反,向崇案子都被按下不表。
从牢州到长安,四千五百里穿山过岭,崎岖风尘,他们也曾互相照应过。奉冰体虚,向崇对他尤为关心些,路上每遇到新鲜食材,总要先分给他吃,底下人察言观色,也都对他十分殷勤。但不料向崇却身死荒山,至今找不到凶手,他们要疏远奉冰,也是理固宜然。
宫中不可乱走,晚宴之前,贡使们只能在含元殿附近寻地方歇息。不止牢州人们,其他贡使知道奉冰身份特殊,也大多不敢招呼他。人来人往拜年贺寿客套声中,奉冰乐得清闲,春时背只大包袱,里头装满暖炉熏香、药包热水、乃至果脯蜜饯之类小零嘴,进宫时虽然遭遇繁琐盘查,但此刻却显出用处来,在处偏殿小角落里将奉冰伺候得舒舒服服。奉冰忍不住去捏春时脸,笑着说:“若没有你,可如何是好!”春时便顺势扮个鬼脸,得意地嘿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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