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耽曾握着他手,揽着他腰,带他在书案前,笔划临过汉隶。
奉冰举起烛台,竭力辨认红纸上诗,慢慢地读出来:“春信如君信,应来久不来。回书先计日,书到几花开。”
字上洒金粉,他猜测这是张春帖。慢慢回身,将烛台放好,又将几张红纸铺平,另首褪色春诗也渐渐在烛火下映出:
“春物虽相惜,春心究可哀
接下来话费奉冰很大力气。
他从不曾将自己遭受这些厄运,与后来裴耽所作所为联系起来,但如今他突然明白。
“因为他认定,大哥所以害,都是他缘故。”他说,“因为他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空气被炭火烘过,重帘里干燥而温暖,仿佛可以容纳下许多秘密。春时也像个只进不出小哑巴,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奉冰。
奉冰看上去甚至是轻松。这轻松,让他个平素“不知不愠”人,显出丝置身事外尖锐。
人。但那个给您下毒坏蛋,却藏进少阳院去。”
奉冰默默地听着。这件事他有印象,但并不深刻,不仅是因为当时昏迷不醒,还因为……在那之后不久,裴耽就与他和离。
他过去没有余裕处理这桩记忆。
“裴相听说,便拿墙上那把剑要去少阳院,您却醒来,问他要去哪儿。裴相说,太子害您。您记不记得您当时怎说?”
奉冰道:“怎说?”
但只是尖锐,更多情绪也不再有。看穿之后,其实裴耽也不过是个愚蠢少年人,护不住美梦,摔碎,便怨恨自己手笨。却不去怨那美梦,原本就是既沉重,又不坚牢。
*
春时入睡后,奉冰进屋洗漱,黑夜里声响寥寥。正往床里头侧身欲睡,枕头往上推推,却碰出“哗啦”声音。他迷蒙着伸手去摸,摸到糊床板纸,也许褥子没有铺整齐,便令它露出来。
他摸满手灰,对自己颇无语,再度起身,点亮灯火,朝床头望眼。
是几张红纸,上头依稀有字。他不做二不休地将它扒拉出来,纸张都散碎,字迹却熟悉。
春时呆呆看他,又叹口气,“您定是烧糊涂。您说,‘不曾害他,他为何要害?’”
这确像是他自己会说话。奉冰道:“那裴耽如何答呢?”
“裴相没有回答您。”春时摇摇头,“您说完这句又昏过去,他将剑也收起来,与小人同照料您,没有再提幽恪太子事。”
“你知道他为何不回答吗?”奉冰蓦地道。
春时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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