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衔不住泛滥的泪,林白汐无法再忍回去,就这么颤抖着,无声地哭了出来。
“我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痛得想杀了你再自尽,你该谢谢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在产房里出现。”
什么放下看淡都是骗人骗已,肉体凡胎哪能超脱七情六欲。爱是真,恨也是真,痴心被当作一场钱货两讫的消遣,谁又能做到宠辱不惊,第一句诘责问出了口,理性从此崩塌,一发不可收拾。
韩默垂头站着,心脏的地方一阵痛楚,犹如万蚁噬心,从手臂传来的刺痛也相形见绌。
四年前,林白汐生产的那一天,他其实来了。
他守在产房门口,双掌合十,惶恐不安地为里头的人祈祷。
给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负责到底。”
林白汐沉默许久,垂视着男人脚上的灰色棉拖,几天前新添的,和自己那双一对,忽然轻笑一声,抬眼望他道,
“韩默,你清楚生一个小孩有多难吗?”
“犯恶心的时候,吃什么都吐,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逼着自己干吞。韩朵五个月那会儿,我开始失眠,整宿地睡不着觉,焦虑,躁郁,好不容易等到你来,只得了一句水多好肏的夸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恐慌的感觉将心脏盈满,胀破,可在尘埃落定以前,韩默先接到了消息,林白汐怀孕产子的事不知被谁泄给了韩家,紧接着,手机接连响起父亲母亲的来电,老爷子盛怒之下,已经派人赶往医院,要抢走那个即将出世的婴儿。
手术灯赤如鸽血,韩默从长椅上起身,不舍地瞥了一眼,攥着手机,背对紧闭的门阔步离去。
男人的脚后跟消失在走廊尽头,下一秒钟,手术灯熄灭,一张隆起白被的病床缓缓推出。
韩默脸色灰败,呼吸紊乱,高大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他艰涩道,
“对不起。”
“我当时多恨你啊韩默,把我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却视若无睹地袖手旁观。我怀的是别人的野种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林白汐终于拔出了那把刀,用一种平缓的语调揭开往事,连质问都刻意控制着音量,眼眶却漫出一层水光,不断有眼泪在打转。
“八个月,我小腿浮肿,抽筋,半夜痛醒,只能自己揉开,自己按摩,我平躺在床上,连下半身都看不见,你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吗?你知道吗?”
他抓住韩默的小臂,压抑着抽泣,只用气音倾诉,每抛出一个问题,指甲就往肌肉里扎进一分,仿佛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攥得骨节突起,手腕摇颤。
“生下来?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