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更漏声如黄豆落地,粒粒敲在人心上。沈昭紧紧闭着眼睛,脑中划过白日里搜神之时痛苦,眉峰微皱,在想起青年染血长发和缓慢沉重步伐时,陡然惊醒。
“师尊……”
沈昭出口才感觉喉咙嘶哑,像是被扔到沙漠中心许久旅人,不曾见过甘霖。但他顾不得喉咙酸痛,勉强站起来,脑中骤然痛。
青年眉目冷硬,略停停,拿盏油灯轻轻地走进闻清徵寝殿内。
夜深,但寝殿里却没有熄灭灯火,玻璃盏中尚有些油火在滋滋燃烧着,只是所余不多。就着还算明亮光线,沈昭悄声走过去,看到地下是染血道袍,已经被换下来。
沈昭是被闻清徵背下山,他能感觉到是师尊来,但脑子却依旧笼在浓浓黑雾里,什声音也听不到,眼前是模糊色块。
他嗅到身前浓重血腥气和丝丝有些腻味甜香,努力撑起眼皮,却只看到青年如雪般长发。青年长发如绸缎般,在月华下闪着细腻光泽,神识所受到焦灼痛感在青雪发拂过脸颊时被抚慰,就像是拿着浸冷水绸布去擦拭滚烫热铁,虽然解不什热,但沈昭却有些贪恋这样感觉。
要是这段路能再长点就好,他想着,就算只能触碰到师尊头发,饮鸩止渴,他也甘之若饴。
可是,他舍不得让师尊这样背着他。
闻清徵直都没有说话,沈昭在路上说几次让他放下自己,他却都不搭话。
他慢慢掀开帷幕,看到闻清徵紧闭着眸,似已坠入梦乡,但是睡得却不安稳,远山般长眉紧紧地蹙着。
沈昭屏息着,轻轻地把师尊身上盖着被衾掀开角,看到他穿着里衣,有地方被剪开缠上绷带,看来已经是自己换上药。
沈昭有些自责,师尊受那多伤,却还要顾着他事情。
从上玄峰到清净峰路程那远,依照宗规上山不得御剑,前几个时辰模糊记忆让他慢慢确信,
慢慢地,沈昭也不再说,只是在神识渐渐清醒时候,注意着不压到他背后伤口。
满身皆是黏腻血腥,沈昭身上本是干净,却被青年玄衣上血渍沾得白衣斑驳,像是水墨洇开山水画。
他被放下来时候,感觉师尊不经意间碰到他唇上指尖冰冰凉凉,连触感也像是上好绸缎,把颗小小丹药喂到他嘴里。
沈昭吞下那颗丹药,温润灵气如水般滋养起他全身经络,经历搜神之痛后灼热神识也慢慢被安抚下来。
他累极,不知何时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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