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楼扔垃圾,钥匙忘在家了,现在进不去,所以才打电话找你。”李聿补充。
语气没有起伏,语句也很连贯,宋双榕却花了几秒钟消化——不是听不懂,
宋双榕盯着墙角一块摇摇欲坠的墙皮,往旁边挪动两步,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用手背蹭了蹭脸。夜风阵阵,眼泪风干在脸侧,整个人像被套进了塑料壳里一般紧绷不适。
他仍搞不懂自己流泪的原因,绝不是为李聿要拿走钥匙心酸,也不是迟来的为分手悲戚。
非要说的话,好像自恋爱时起,胸腔里就被植入了一只不透明杯子,他自己也看不见刻度,更无法控制,只能感受到时满时亏。
第一次满到溢出的时候,他无所适从,提了分手,到再一次,水无处可泄了,就变成泪流下来。流得无声无息。
通话还在继续,宋双榕把手机举到眼前,心想再过三秒,李聿不说话的话,他就直接挂断。
传说荣楼建于清初,后被焚毁废弃,于民国重修,是北华市现存最大的戏曲建筑群。
戏园内共三座戏台,去年宋双榕拍期末影片时也来过,在主戏台前,拍了一段雨中楼阁的景,用作影片片头。
他记得戏台上悬有“连理台”的横匾,字迹显得陈旧,但檐下彩雕密集,屋面琉璃铺饰,尽管蒙尘,仍能窥见曾经的繁盛景象。
据当时剧组的摄影师,一位延毕两年的学长所说,他小时候跟姥姥来听戏时,“连理台”只唱爱情悲剧,柳荫记、霸王别姬还有白蛇传。
他还说,连理台通往外面有一条叫“连心里”的巷子,也是因戏台得的名——因为每一对听完爱情悲剧的伴侣,回程时经过这条巷子,都会携手同行,从此同心合意、倍加相爱。
但倒数第二秒时,手机里传来模糊的声响。
他不太想听,迟滞地把听筒凑近嘴边,说:“钥匙拿走是我不对,说明天给你就一定给你,今晚真的没空。”
话音落,巷子里有轻微声响,以为是何应雨,宋双榕举着手机跨下台阶,准备挂断,“我明天过去前联系你,再见。”
“等等,”李聿忽然叫住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没带钥匙。”
不明白他的意思,宋双榕站在原地没动,但也没挂断。
后来市政规划,把巷名保留,还做了路标和宣传,将其包装为北华市的爱情圣地。
此刻宋双榕正站在路牌下,接前男友的电话。
“你是找了新人吗,就这么等不及?”
话说出口后,宋双榕有一刹的后悔和挫败——他再一次对李聿展现了不成熟的一面,在分手以后。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