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榕的手停下了,在空中悬了一会儿,又听见李聿说:“对不起。”
他像一个真正的不讲道理的顽固的醉鬼,又像是一个可怜的双手空空的无措的孩子一样,对宋双榕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宋双榕沉默地听着,最后说“好了”。
他把手收回来,仓皇地在脸上蹭了蹭,同时挣开李聿的双臂,把柚子茶塞给他,低声说:“你先喝水。”
李聿看着他,喝了一口,宋双榕又说:“喝完。”
慢慢把脸抬起来,双臂还是不松开,宋双榕从贩卖机熄灭的显示屏上看见他的脸,也听见他带着醉意的声音响在耳边。
“宋双榕,”李聿在屏幕中和他模糊地对视着,问:“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开心?”
平安夜那晚,李聿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宋双榕回以相同的答案,“不是。”
“但你和他们在一起,一直笑,和我,就在哭。”李聿说得断断续续,语气好像是真的很困惑和难过一样,闷闷地下结论,“我让你很伤心。”
反应了几秒,宋双榕猜测李聿说的“他们”,是在酒吧时看到的同学。
柚子茶小小一瓶,李聿仰头喝光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宋双榕觉得这条巷子很熟悉。树木,路灯,涂刷成翠绿色的垃圾箱和邮筒,还有零星的狗吠声——是他和李聿第一次牵手的那条小巷。
只不过从夏到冬,树叶落尽,那时候他和李聿还没有在一起,现在又分开了。
宋双榕突然很想念当初那个站在路灯下,被昏黄的灯光笼罩,转过头等他的李聿,像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他那时误以为是上天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太久,于是让李聿降落在他眼前。
李聿攥着空瓶去丢,宋双榕走在他身后,不禁想,如果那个时候,在这条小巷里,他没有阴差阳错地朝李聿伸出手,李聿也没有会错意,把手放上来,那他们的结果会不会变,是变得更
他不知道李聿在那里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先发现李聿,李聿会不会就一直在讨厌的环境里,一杯一杯地喝误以为是茶的酒,远远地看着他和同学聊无关紧要的电影,笑并不好笑的话题。更不知道最后喝醉了,他怎么回家。
心疼像针一样,顺着冷风,扎进宋双榕身体的每一个缝隙中。
“和你在一起,大部分时候是开心的,偶尔也生你的气。”宋双榕说,他不知道李聿清醒后还能记得多少,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抬手,向后伸去,像他哭的时候李聿安慰他的那样,同样不熟练地抚摸李聿的头发,偶尔也碰到脸颊。
李聿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