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琅抬起头,“先生先行对皇子的大礼,我再行学生拜先生的礼。”
“既然如此,他今日该杀吗?”
易琅低下头,“有违大礼,该杀。可是学生不忍先生受死,父皇若肯开恩,儿臣愿为先生受责罚。”
贞宁帝沉默须臾,忽笑了一声,这声笑的意味有些复杂,有赞许,也有厌恶。
但他并没有在言语上表达什么,只是摆手道:“退下吧。”
贞宁帝阴着脸看着易琅,父子之间似乎有默契一般,一个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一个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
“散宴。”
皇帝低声说了一句,何怡贤忙高声道:“散——宴——”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相继辞出。
皇帝忽又道:“白阁老,张阁老,你们二人去内阁值房候着,朕另有话说。”
”
他说完这一番话,殿内竟无一人敢出声。
杨婉转头朝天际处看去,云破日出之地,此时已经被厚云遮了起来,唯一的暖光也消失了。
黄然试图抬起头,呼吸一口气,却被锦衣卫摁压得更厉害,到最后,连脸都贴在了地上,他却仍然不肯住口,一连咳了几声,即便肺胀将破,却还是嘶声道:“满殿珍馐啊……臣!愣是一口都吃不进去!白首辅,张次辅,还有杨大人……你们是怎么吃进去的啊?”
他说完,放肆地笑出声,边笑边咳,呕出的酒水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令在场的人掩鼻颤栗。
易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太和殿。
杨婉眼看着易琅从御道边下来,没看见她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一看见杨婉,眼睛立即就红了,脚步越来越快,走到杨婉面前的
张白二人相视一望,拱手应“是”,退出了大殿。
皇帝站起身,对张洛道:“把他带回武英殿看管,你领北镇抚司查明黄然意图回明朕后,朕再一并处置。”
易琅跪在地上朝张洛看了一眼,张洛转身走到易琅面前,一贯寒声道:“殿下请。”
易琅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贞宁帝道:“父皇,您会杀了黄先生吗?”
贞宁帝看着他,“他以前在你面前行的是什么礼。”
贞宁帝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辞,气得喝道:“拖出去!”
锦衣卫顿时将黄然整个人翻转过来,架起他的胳膊,不顾其蹬腿挣扎,一路拖出了太和殿。
殿内的易琅已经下座,面朝御座跪下,等待贞宁帝发落。
杨伦心里此时万分后悔,没有听邓瑛的话,坚决地把他拦下来,酿成今日这个局面。
他想替易琅说话,却也明知,多说一句,易琅的错就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