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苟活于世,有失您门下气节,但真尽力,这条路走到现在,这身皮穿到如今,自认,没有辱没当年邓符灵,现在还剩下最后段路,想走下去。”
白焕低头看着伏身在地邓瑛,无言可答。
邓瑛抬起头,双手仍按于地,他偏头咳几声,方望向白焕,放平声音道:
“老师,认罪以后,遗诏便再无作用,内阁即可名正言顺地代先帝拟诏。司礼监与同罪,阉党举可绞,阉祸可灭。希望子兮和新君,能够尊太祖皇帝铁律,以严刑规束内廷奴婢,不再重蹈本朝覆辙。”
白焕扶着椅背慢慢地坐下,含泪摇头。
邓瑛抬起头,“知道您想保护子兮,你要领头对遗诏行封驳事,与中宫司礼监相抗,可是这对内阁、皇长子而言,都不是最好办法。无故封驳遗诏是大罪,您也许护得住子兮性命,但他政治生涯,也会跟着您起断掉。老师,不同意您这样做。”
“那就该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您不同意,也会违逆您。”
“符灵!”
白焕提高声音,扶椅而起,周身混颤,“这跟自己逼死学生……有什区别。”
他说着笑叹声,“做学问,作官……都不可比,但‘为师’样,他胜过何止千倍,符灵,你与杨伦都是学生,但老师……从未将你护好。”
邓瑛摇摇头,垂眸道:“从知事起,就受您和张先生教诲,视你们如父,视子兮如兄,如果未受腐刑,也想在老师膝下,做个好学生,入仕为官,在官场上,时时受老师庇护,但如今……不敢。”
他说“不敢”二字,令白焕眼底热。
“符灵……”
“老师。”
邓瑛起身,跪在白焕面前,伏身道:“老师,不想辱没您最好学生。”
这句话,将二人记忆起带回贞宁十二年。
刑余之后,师生二人初见,在太和殿前,彼此没有过多言语,他试图唤白焕声老师,白焕却斥句:“放肆。”分别时唯有句:“不准你辱没最好学生。”
那句话既是句斥责,也暗含着难以说明心痛。
不想他今日再度提起这句话,声虽不重,却足以令白焕这个迟暮老人,断尽肝肠。
邓瑛打断白焕声音,“今日来老师宅邸,是有话对老师说。”
白焕沉默须臾,方道:“什话。”
邓瑛抬头道:“要去认伪造遗诏罪。”
白焕双手颤颤,抑道:“谁让你走这步。”
“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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