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个年纪很小伙计接道:
她说着低头看向杨姁手中笔,张口正要问,却听杨姁道:“婉儿,姐姐帮你。”
话音刚落,门即被打开,宋云轻和陈桦抱着叠棉纸进来,“杨婉,们也帮你。”
杨婉看着宋云轻手中棉纸,错愕道:“们哪里还有面棉纸。”
宋云轻道:“不是们,是周先生他们送来。”
“周先生?”
因此他并不能理解杨婉身上来自于二十世纪“不服”,但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她力量牵引。如果说他人生从受腐刑起就被阉割掉,从此直趋于自毁,那介入他生活中杨婉则是股外力,将他挡在断崖之后,又令他起念“贪生”。
只要邓瑛“贪生”就好,哪怕他依然沉默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不自毁,剩下杨婉来说。不过是提前六百年而已,她早就为此做十几年准备。所以哪怕是她个人,也不要紧,当年她也是独自面对喧闹明史学界,最后她毕业,过稿。
她赢。
——
回顾时如大梦场,梦醒时仍有寒月在窗。
二年,隆冬。
于京郊南海子遇邓瑛。
是日大雪,满地清白。
于窗中窥伤鹤,恰如仰头见春台……
将所有身外之物交出去,以临死之心安坐。
“是,翰林院庶吉士,周慕义。”
杨婉怔怔,侧身朝门外看去。
院中灯火不知何时点得透亮,掌柜带着伙计们,将桌案从内坊里搬到廊下,案上纸张铺成。周慕义和滁山、湖澹书院数十个学生都立于案旁。
杨婉扶着桌子站起身走到门前,院中人皆抬头朝她看来。
掌柜道:“东家,们想过,尊严应该要,良心也不可弃,厂臣受那多罪,都不说句,您再不说,们再不说,就没人说。”
杨婉不知道自己是什时候睡着,当她睁开眼时,杨姁坐在她面前,扼着袖口,翻着她原稿,正逐页抄写。
“姐姐。”
杨婉唤她声。
杨姁闻声抬起头,含笑问她:“没吃饭,你饿不饿?”
“不饿。”
行笔之间,她逐渐体会到邓瑛心境——他生来谦卑,所以才肯用生修养,将恐惧压入心底,而后温顺地坐在泥泞之中。他不是软弱人,爱恨也不模糊,他想要做事,至今都做,只是他不肯开口。
他曾是皇城营建者。
至死之前,都是这个封建王朝守护者。
这个王朝对于杨婉来讲,那是腐朽过去。
可对于邓瑛来讲,那是他家国,是他文心所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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