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灰安置完毕,两人从室内出来。
馆外建有石阶,下面蓄有方金鱼池,冬令时节,漂浮荷叶大片大片枯萎,凉飕飕穿堂风吹过,吹得沈晚欲打个冷噤。
“你快
沈晚欲身边只有孟亦舟,两个少年第次处理遗体、火化,入棺。沈晚欲脸上看不出任何伤心端倪,也看不出失去至亲痛楚。
他不哭不闹,安静得像个假人。
“在这儿签个字,”负责骨灰寄存处经理人,不耐烦地屈指在纸张上栏空白上敲敲。
沈晚欲状态浑浑噩噩,耳边总有嗡鸣声在回响,以至于握笔时候手都有点颤抖,撇捺都显得很费劲。
“你快点,后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那人催促道。
年轻时候刘洪艳留着头齐耳短发,方圆脸,黑溜溜眼睛,穿麻布对襟衫。
她没有倾国倾城美貌,没有富可敌国财富,她是那样平凡,生所求不过个“家”字。
刘洪艳是个很老实人,只要儿女健康,她就满足得像拥有全世界。
可惜天不遂人愿,命运剥夺她儿子性命,令她女儿成为无依无靠寡妇,最终她连清醒也失去,落个葬身雪地下场。
沈晚欲想起父亲去世时候,宋丹如鬓角别着白色花,红肿着双眼睛,向到场来宾鞠躬。等人走,宋丹如再偷偷转身抹眼泪。沈晚欲在蒲团上跪得昏昏欲睡,膝盖很痛,肚子很饿,实在忍不住,他小小声问宋丹如,能不能吃个苹果。
“阿欲,别紧张,”孟亦舟拍拍沈晚欲背,“试试深呼吸。”
这是个安抚性动作,掌心温热温度透不过厚实衣服,但还是缓解沈晚欲焦躁情绪,他深深吸入口气,又歪歪扭扭地落名字。
他瘦许多,袖子底下露出腕骨苍白纤细,仿佛掐把就会断。
写完,沈晚欲哑声问:“需要按手印吗?”
“不用,”经理人动作麻利,唰地撕下两张纸,张丢给沈晚欲,“这协议双方各留份。好好保管啊,如果丢失,以后骨灰迁移很麻烦。”
他那会儿年纪尚小,并不明白死亡意义,而此时,大雪铺天盖地,烛火摇曳,映照着刘洪艳旧日容颜。
他这才懂得,沈仕玉和刘洪艳确确死,个死在他天真烂漫八岁,个死在最寻常不过冬天。
守灵结束后,刘洪艳出殡。
那天外面飘着细密白雪,簌簌往下落,哀伤笼罩着灰暗天际。
殡仪馆内放着凄楚哀乐,中央放置着雕有龙纹凤身青铜鼎,里头插着几枝落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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