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体还是重得要命,他没有睁眼,朦胧中只感觉四下静悄悄,该是还未天亮,便无意识地把头更深地埋进被子里,欲要重新睡过去。
毫无防备,耳边却骤然炸开声清脆铜锣声。
当——夜里寂静,显得这锣声巨响无比,绵长余音在小小空间中不断撞墙、反弹、再撞墙,绕梁不绝。
是无比熟悉,是反复出现在噩梦中,所有恐惧开端。
心跳漏好几拍,宴江猛地睁开双眼,就看见五步远之外,果真伫立着那具恐怖僵硬无头男尸,持着锣,身体正正面对床方向。
从喉咙烧到腹中,才奇异般地回味出股桃子香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坏。
倒是时崤见他从,顿觉没意思,也不再继续为难,挥挥手放书生自由。
今年夏天实在是太热。
不像富人家中有各种各样贪凉方式,锦城这样地方,大多数百姓家中连根正经扇子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扛过整个夏天。宴江不需要干活,倒还算好,但每日背着书篓来回,不免也出些汗,见天色还亮,便打些水,躲到后院去洗个澡。
清凉井水水浇过身子,带去身燥热,唯有腹部暖暖,宴江还不觉什异常。等洗过澡,又回屋收拾番小厅,才渐渐觉出些头晕来,脸上热得厉害。
顿好几个呼吸时间,恐惧才传递到四肢去,他发出声凄厉尖叫,卷着被子往反方向躲。
像鬼王直在眼前,反而他现在已经不是很怕,但这男尸血淋淋断颈不同,男尸伴随着记忆,是宴江曾以为看见生希望,却再度被打入绝望困境,他辈子都忘不。
——但其实,这无头男尸并非厉鬼,反而是时崤左右手,名为康沅。
康沅还活着时候,原是前前朝忠烈文臣,因为死于被昏君杀头,故而死后鬼魂也直维持着头身分离状态。原本头倒是在,后来他嫌那头时不时就要滚落,实在累赘,左右也不影响行动
他虚虚走几步,原是想回卧房休息,却差点撞上站在窗边鬼王。视野里天旋地转,五感都被酒劲麻痹得混乱无比。
鬼王说句什,手将他拎到床上,他也不晓得拒绝,眼睛闭,直接缩在凉凉丝绸褥子中,整个人飘飘然。
难怪,自古失意人都爱酒。
迷迷糊糊中,宴江脑中各自胡乱想法乱窜。不过今日那酒所用杯子,似乎是鬼王喝过……
也不知睡多久,宴江忽然心中紧,有两分清醒从困意中挣脱出来,便察觉自己头抽抽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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