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左右巡视一番后,又道:“浮生,借一步叙旧?”
行货人都是粗人,乍一见两个读书人在此,讲话也是文绉绉的,都有些新奇地频频往这边张望。宴江也跟着看看左右,
宴江回头,借着远处朦胧火光,发现这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拱手向自己作揖,姿态儒雅。
便也和手回了个礼,“正是在下,阁下是……?”
对方闻言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
“真的是你,浮生!我们当年是一起在罗旺学塾开蒙的同窗,我是蔡立德,你还记得吗?”
外头有微风吹进来,将火光刮得轻轻摇曳,篝火骤然亮了一度,眼前人的面容被照得更加清晰。
到棚里歇上一晚再上路。
这是上省城的必经之路,此时棚子内已经三三两两地停着些货车,来自不同地方的行货人各自霸占一个角落升起篝火,暖黄色的火光驱逐了黑暗,将棚子里头照得灯火通明。
从天色开始变暗,宴江整个人就持续处在极其不安的状态中,此时见这棚子人气颇旺,倒反而定下心来,下了车,跟在车边一起进了棚子,寻了个角落歇下。
车夫借着远处的一点光席地而坐,掏出干粮来啃,宴江在车上已经吃过,便只站在一边,拘谨地偷偷左右张望。
“老弟……哈,瞧我这粗人!你们读过书的,该叫‘公子’。”车夫举起水囊豪饮了一口,对宴江笑笑,“地上脏,睡不惯的话你就上车斗睡吧,这一趟货不多,等会我给你挪挪。”
果真能从中找出隐隐的熟悉。
他自然记得蔡立德,对方算是他童年唯一玩得来的同窗,因着他们的父母皆是大字不识的粗人,所以“立德”“浮生”都是当年罗旺村的夫子早早帮忙取的表字。后来过了十二岁,宴江家中在县城为他找了个更好夫子,而立德也恰好随父母搬了家,两人便从此失去了联系。
虽然面容已经随着年龄而变了许多,但对方一句“浮生”,他就生不出再多的怀疑来了。
宴江难得一次面露惊喜:“立德?你怎会在此?”
“说来话长。”立德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宴江忙对他拱手:“大哥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小宴便是。”
“宴?在锦县可是个稀罕姓。”
“大哥是见多识广之人。宴家祖上确非本地人,是到在下曾祖父那一代,才迁居到锦县。”
“难怪。”车夫点点头,又咬了一口饼子,正要再聊点什么,目光却突然看向宴江身后。
“请问,可是锦县爱梅乡的宴浮生?”柔和的问话从身后传来,虽然突然,但也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