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蟠桃酒并非寻常轻易能够喝到,周围仙君兴致极高,觥筹交错间,清冽香甜的酒气飘满了天殿。
咣当。
喝到兴处,有谁碰倒了杯盏,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明显,却骤然把浮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仙童过去收拾水渍,平复了许久,心跳才渐渐不那么激烈。
诸位仙君都笑呵呵的,没有在意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那种怪异的直觉久违地又一次升上浮泽心头,胸口隐约有种坠涨感,凝神去探查,又每每探不出个所以然。
浮泽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仙酿,头脑开始有些昏沉。他想,许是自己清静太久,一时适应不了热闹罢了。
有时兴起,便把仙力覆上水面,化出一面巴掌大的水镜,可以从中窥探人间众生,熙攘吵闹的、诗情画意的、来去匆匆的。因为不再是地界仙君,所以这一面水镜出现的场景也就无法控制,每每随机落在大江南北某一个角落,今日是北边寒山,明日是西边疆域,浮泽看遍了不同的人类,听遍了不同的乡音,倒也有几分从前的乐趣。
又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浮泽得了半分差事,偶尔会出门去协助东南边新上任的地界仙君做交接,某次,从那仙君处回到自己居所,换衣服时,才恍然发现胸口处的刺字不知何时已经淡去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五十三年,对仙对鬼来说,都说得上短暂。
转眼就是仙界到了百年一度的节庆。
向来是极为重要的日子,天帝在天殿宴请群仙,浮泽从池中回到岸上,束起头发,戴上了彰显隆重的金色发冠,犹豫了片刻,又在素净白衣外加了一件蛟纱制成的外套,这才出门去赴宴。
于是提前离了席,独自回到居所,一头缩回到自己的池子里。
仙酿酒力后劲凶猛,方才还不觉,渐渐的却越开越热地翻滚上来,
天殿已是一派热闹,姻缘仙君瞧见浮泽,上前来打趣问了一句“仙君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浮泽左右看了看,不甚习惯地失笑回他:“没料到各位仙君如此盛装出席。”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仙宴,但从前承德总会早早替他打点好一切,所以很少注意到其他这些。
浮泽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环顾四周。
本就是有些怕生的性子,尤其是这一次回到仙界之后,更是少有外出,说起来,他与周围许多仙君都久未有照面了,就连天帝也只是在那日见了一次……浮泽将目光移到上首。
未想天帝不知为何也在盯着他瞧,视线隔着珠帘对上,他忙不迭起身行了个礼,天帝莫名有些出神,顿了顿才摆手示意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