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停顿片刻,看向程嘉余眼睛。程嘉余抬起手摸着他脸,双清澈琥珀色眼睛含着朦胧泪,如月光遥远温柔。
“哥哥。”程砚听到程嘉余很小声地喊自己,声音沙哑微弱,“以后不要再弄丢……害怕再也找不到你……”
“们约定,好不好?”
程嘉余声音像场孤单安静雪,落进程砚耳朵,落在他伤痕累累外壳上,将那裂痕慢慢修补完整,重新变成个柔软保护膜,拢住他切。
程砚把程嘉余从地上抱起来,站起身。
余,手抓着他肩膀,黑眸死死盯着他脸,哑声开口,“程嘉余。”
程嘉余睁开眼睛,看到哥哥。哥哥像是很久很久没睡,眼眶青黑,双眼布满血丝,黑发落下遮住额头,下巴满是胡茬,从来得体整洁衣领凌乱不堪,呛鼻香烟味涌进他大脑,令他渐渐清醒过来。
程嘉余怔怔看着程砚,张开嘴喉咙却疼得厉害。山林之上,乌云沉沉,淹没天光,也淹没程砚身体和影子。
程砚记得程嘉余醒来那天。弟弟失去记忆,却没有失去恐惧感触,醒来后哭闹不止,谁都不认,谁都不肯靠近。大人没办法,只好请出他最喜欢哥哥程砚,期待他能有所改善。
可程嘉余见到程砚,也并没有说“哥哥,好害怕”,或者“哥哥,陪陪好吗”,这类他见到程砚就定会说出来话。
“不弄丢你。”
他抱着程嘉余,抬起脚,踩在地上抽搐不止男人脸上,那根被程嘉余插进他眼睛里树枝还剩半截,程砚抱紧程嘉余,手把他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上,捂住他边耳朵,然后慢慢抵着树枝往下踩——
地上男人发出濒死恐怖大叫,那叫声只持续两秒,便戛然而止。程砚始终捂着程嘉余耳朵,低头以鼻尖碰
他只是不停地哭,程砚靠近,他就大发脾气,让程砚走开。
即使后来慢慢想起爸爸是谁,妈妈是谁,哥哥是谁,程嘉余也不再拥有那段记忆,那即使程嘉余后来依然爱他,甚至更加爱他,依赖他,程砚也永远失去在那个特定记忆片段里,他存在对于程嘉余意义。
他从不去想在那片树林里,程嘉余是否喊“哥哥”。程砚在常年学习和观察中早已能够熟练地自控制,他为自己荒谬疯狂灵魂筑起个牢固外壳,严格筛选和控制行为信息,深谙思想和人性界线,并始终运转良好。
他知道如果自己去想这件事,外壳就会从里到外,顷刻间碎成齑粉。
只冰冷手碰到程砚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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