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珀抬起泪眼,固执地抽噎着问:“兰缪尔,你到底为什么要到深渊来?”
兰缪尔:“我看到了,知道了,所以不能不来。”
“可你就要死了。”
“生命应该死得其所。”
“我不会借给你魔息,”天珀抬手抹泪,用拳头用力地揉着眼,“谁知道你和当年的人类,是不是一路货色!谁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不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再寻机对结界下脏手!”
天珀放声大哭,宣泄似的喊道:“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们魔族本来可以纯粹地恨着人类的……”
兰缪尔将手放在天珀的头顶,摸了摸她的盘角。
圣君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眼神却更温柔,他说:“不。”
“就算没有我,总有一天……”
兰缪尔怅然道:“总有一天,当你们再次打破深渊的结界,让鲜血浸染人类的土地;当你行走在阳光下,看到一具具死去的尸体……”
瘴气侵蚀,有的被地火焚身,有的冻死,有的饿死。
毕生再也没有见过光明,至死回不到家乡。
“高高在上地当个神明的滋味很不错吧,背负罪孽舍身拯救昔日族人的滋味,很让你自我满足吧,兰缪尔?”
天珀哭喊道:“想摧毁就摧毁,想拯救就拯救,那我们又算什么!!”
“被摧毁了,就仇恨;被拯救了,又要原谅。”
“就算你是真心实意,就算你这七年……都是真心实意。”她咬了咬牙,“也不借。”
“我不原谅你,我不会允许一个人类成为魔族的救世主。所以……你不要死。”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兰缪尔一时无可奈何。
出乎意料,他也没怎么沮丧,摇了摇头说:“那好吧。”
说着,兰缪尔扶着
“当你看到废墟下的人类婴儿——而她用好奇的双眼望向你,你会发现那种眼神和魔族的婴儿并无什么不同。”
兰缪尔伸展双臂,他虚抱了一下天珀,拍了拍这个哭到抽噎的少女魔族的后背。
“天珀,吾之少王,那时你仍然会很痛……很痛的。”
他闭着眼,睫毛同样湿润了:“就像任何一个有情感的生灵会的那样。”
“就像当年的我,看到你们的那一刻……那样。”
“那我们白骨累累的两百年……又算什么!!”
“兰缪尔,你告诉我,我们不会痛吗,我们不会痛吗!!!”
喊着喊着,天珀的声音哽咽得不能听了。
少王从来挺拔的脊背佝偻下去,那副美丽的盘角就抵在兰缪尔的心口前。
“兰缪尔,我恨你。”她忽然呜咽起来,揪着人类的白袍,“我恨你……我们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