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小段之后,大概是真的走不动了,少年魔王终于停下:“我要休息了,你随便。”
说完,他慢吞吞地在周围四顾一圈,挑了一颗顺眼的大树,又爬上去了。这次连鳞尾也没露出来。
看来对于会爬树的魔族来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隐蔽方法。但是兰缪尔不会爬树,只好在树下蜷起来睡觉。
这个晚上兰缪尔睡得很轻,他总是惦记着树上的那个魔族。
一会儿迷迷糊糊地想:魔
“歇?现在敢停下,追兵明早就到。”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昏耀又开始头疼。
为什么他要被追杀?这个问题很复杂,可以从各大部落错综复杂的争斗扯到魔王与首领的关系,从伽索结界扯到深渊的生存法则。
但他不可能跟一个傻子解释清楚这些。
“你的角……”
昏耀自嘲地摇头,“怎么,第一次见到断了盘角的魔族?”
他吃力地将手肘支在地上,艰难坐了起来:“有没有谁教过你,断角代表着什么?”
兰缪尔沉默一瞬,说:“……没有被教过,但是我知道。”他低声道,“代表有人伤害了你。”
少年魔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的伤口没有得到治疗,疲惫的身体也几乎未曾休息。撑到现在,早已经到了极限。
次日,他开始走得不那么流畅了,偶尔会被山石或者树根绊倒,或者突然脱力倒下。
有的时候,他会疼得冷汗淋漓,将右侧的断角用力抵在地面上,发出克制的呻吟。
兰缪尔安静地站在后面看着,手指微微一抽。
他忽然又想:自己为什么射了那一箭?
“因为,”昏耀随口糊弄,“你说的,有人伤害了我。”
小劣魔忽然安静了。
昏耀很满意。
嗯哼,傻子就是好糊弄。
夜色再次侵吞深渊。
过了一会儿,昏耀神色复杂地垂下头,自言自语:“……你这种傻子,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兰缪尔无言以对。
当然,昏耀也没指望得到回答。
他扶着树干直起身,拖着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腿,继续一步步往前挪。
小劣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歇一会儿吧。你这样撑不下去的。”
多奇怪,他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冲一个素未谋面的生灵开弓射箭……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
为什么上至先知长老,下至王国的人民,都放任他、甚至赞颂他做出这么恐怖的事?
忽然,少年魔王睁开了冰冷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
兰缪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蹲下来,冲魔王的断角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