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声音压得细如蚊呐,只有另一边的雅能听到点模糊的声,也微侧过脸朝严绥投过来道难以察觉的目光。
程阎等了片刻,见他还是没应,又道:“总不会是——怕了宗主吧?”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嗤嗤笑了两声,结果嘴边弧度还没压下来,便听见严绥轻声道:“怕啊,怎么不怕。”
他神色倒也不像是怕的
至于严绥……
他朝着北方的天穹遥遥望去,心中涩然无措,他没能忘了简楼子在劝说渺音时,严绥同样应了声事。
“师兄,”江绪轻声喃喃着,眼中渐渐湿润,“你是为了参透情爱才与我在一块的么?”
你真的,破道转修了么?
……
御无极宗至今,能积累下如此深的威信。
江绪想到这,垂着眼恭敬一揖:“弟子遵命。”
简楼子这才稍显满意地嗯了声,主动说起了另一件事:“过两日是你的生辰,我与你几位师叔商议了一番,冠礼也顺带一块举行了,等做完这些,你便去妖盟走一趟。”
江绪先是应了他的要求,接着问道:“师尊是要我去做何事?”
“魔修恐要再次与合欢宗结盟,”简楼子如此告诉他,“我们也应当寻个盟友了。”
程阎抱着手臂慢悠悠地御剑缀在严绥身边,对方没有御剑,仅凭着一柄素青竹伞在空。中自在前行,面容波澜不清,令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的视线严绥面上不住地停留又挪开,不时发出啧啧声,抓心挠肺的,明显有话想说。
可严绥始终目不斜视,只当没他这个人在自己旁边跟着,他的另一侧是同样沉默不语的雅,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人群,如沉默鸦群般飞速掠过惨淡的阴云,朝北方的天穹而去。
简楼子的余威尚在,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山门口之事,气氛压抑到程阎根本没法想些别的,终于朝严绥身边靠了点,口中发出呲呲两声,示意对方理会自己:
“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啊,宗主摆明了是要把江师弟同你分开,你竟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听了他的话,带着我们往北州去了?”
他说完便转身回了屋内,江绪静静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
都说孩童对旁人的感知最敏锐,江绪于此上更是有着莫名其妙的精准直觉,当年简楼子说那些话时,定然是真的有此打算。
他之道的确不可妄言,不过话可以只说一半,念头也能随时改变,更不遑论简楼子其实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回应他的问题——
为何要保着严绥,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所以方才的那些话,江绪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