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默记方才背那些蝣语,不知不觉就走到卧房门前小院。
仲秋时节,院子里梨树几日便落光叶子,剩身枯枝,伶俜对月。
谢九楼走出沿廊,缓步到树下。眼见着截枝头处,被百十八折出断口。
那两根齐平树枝,还扔在树下。
——言三姑娘当时拿在手里,是想做什?
他记得自己找上楚空遥谈论这事儿,对方只打趣:“说不定那贼,和三姑娘是个人。”
谢九楼起先听,只觉得荒谬。
模样尚且能易容,姑娘和男子身形骨架大有不同,如何轻易改变得。
楚空遥却笑:“你府里上下,饿成那样,要夜里偷食,除早上只喝三碗粥王妃,还能有谁?外贼?哪个外贼敢在你眼皮子底下飞檐走壁闯进来,就为吃口烧鹅?”
“可白日里是她自己不吃,没人拦着。”
萎靡。
言三小姐今日面对晚饭依旧是筷子不动。谢九楼发现,她看菜眼神相当萎靡。是种幽怨颓丧,五味杂陈萎靡。
入夜他去书房,摊开从楚空遥那儿打劫来堆蝣语册子。
蝣族语言,只能口述,没有文字。册子上多是楚空遥从大大小小古籍里扒拉出来,总结到起,对照着意思,用中土语言拟声标注出蝣语念法。
谢九楼觉着三姑娘有古怪。这古怪,还和厨房里偷食家贼有关。
他正望着它们发神,就听右后方小厨房里,传来动静。
谢九楼神色凛,悄然挪步到小厨房门前
“兴许白日里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不能吃。”
谢九楼陷入深思。
是哪门子禁忌,只粥能喝,饭菜却吃不得?又或者是当着他面,才吃不得?
他对照着楚空遥标注词典挑些要紧蝣语来记,记着记着,心思就飘到那上头去。
谢九楼满脑思绪似乎就差理出个头,时烦闷,便开门踱步出去。
他那件睡衣,自己回来那日还明明白白挂在屋里架子上,怎短短两天就被贼偷去。既被偷,日日不离房门三姑娘又如何毫不知情?
他听闻她自小生活在饕餮谷,虽非玄者,却也练就身好功夫。耳目健全,能说能听,偏偏对他话没有反应,这不是听不到,而是听不懂。
饕餮谷在大祁境内,堂堂谷主女儿,怎会听不懂中土话。
他思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事和那偷食贼联系,但却清楚,饕餮谷中除祁人,还有另个有自己语言种族——蝣族。言家百年驯蝣世家,家中子女无不会蝣语。
她既听不懂中土话,谢九楼便用蝣语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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