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锣鼓喧天,穿越小半个青泠县,终于停在传说中“老吴家”。
他们这儿可比追家热闹得多,门口高搭大棚,坐着宾客,大酒大肉,看着很喜庆,活脱脱就是场普通婚宴。
前提是忽略四周摆放花圈,以及供桌上那个年轻男人黑白遗照。
娶亲太太将妈妈遗照轿中取出,放上供
相框中央绑着朵红花,下缀缎带,写着“新娘”。极艳丽红冲撞着最肃穆黑白,震撼年幼追野。
他缩在角落,像有个空气人把他双手双脚都绑住,定型,唯独放过他眼睛,让他只剩下眨眼余力。
他和照片中那双眼睛对视,她笑得那轻浅,似乎在迎接这天底下最幸福事情。
他猛地落下泪来。
娶亲太太接过那张遗照,将它放入宝轿。
她给他生命,到最后,却连自己死亡也要贡献出去。她明明是他妈妈,是他爸妻子,是他们两个人最不可或缺部分。如今,却要荒谬地成为别人家。
他爸直不肯说,是因为妈妈没有葬礼。迎接她,是场喜宴。
哈哈,太好笑。太好笑。
追野边在被子里笑到抽搐,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里掉,淌成条河。若这条河是忘川该多好啊,他想丢掉记忆,不想这清醒地活着。
他在爸爸来看他时装作若无其事,像是依旧什都不知道白痴。
他爸此时也从屋内走出来,郑重其事地换套整洁衣服,下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脸上表情也很配合,没有丝多余情绪,目送“她”嫁人。
整个人就像是被封印般,漠然中透露着丝呆滞。似乎这样就能拒绝面对既成现实,假装诓骗自己只是场梦。
“起轿!”
娶亲太太嚎嗓子,喜乐班子开始欢天喜地吹起唢呐,随着抬轿人往山下走。
追野在草丛中蹲会儿,看着他们下去段距离,才抹掉眼泪跟着也往下走。
只是他不再追着他问妈妈葬礼在什时候。
他才知道,原来他每问次,就是在他爸难以愈合心上再插把刀。多天真残忍。有些疼痛,他需要自己忍耐和消化。
冥婚进行那天,他瞒着护士,假装上厕所功夫,拉开窗户顺着下水管道逃出去。
他路狂奔,精疲力竭地跑回家,跑上山坡,老远就看见门口停着台老式宝轿。家门口三三两两地围着几个人,是吹喜乐班子,要跟着花轿路吹到男方家。
过会儿,身黑送亲太太端着他妈黑白遗照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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