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道惊呼声,宛若阴雨天道惊雷,劈开层层雨雾。
“殿下!殿下落水!”
在场之人,无人不心底惊。
他们匆忙看去,只看见在雨中逐渐浑浊江山不断翻腾模样。以及那水面上,浮浮沉沉幕篱。
李徵没撑伞,他孤身人地站在监造司对面山上,如滴墨水滴入山水画里。
远处喧嚣声与他之间像有层透明壁垒,将他隔绝在外。他身形看起来是孤独,但眼神幽深,越过重重人影与山河甘霖,落在个人身上。
船桨划动起来,搅起无数波纹,像年轮,也像人眉间皱纹。
萧陵依旧站着,但显然自己无力长久维持,身前杵着把长剑,当作支撑拐。他身后亦站着个人影,但在这重重雨雾里,面容看不真切。
只是声音苍老,像已然损坏古琴。
到底是不作巧,这雨断断续续下将近半个月,就是不见停。没办法,顾时清只好挑个半晴天气,下令放船。
刚开始时雨势还不大,谢玹戴着顶遮雨幕篱,高高地站在监造司高台上往下看。工人们围着那艘船,兴高采烈地与身边人交谈,雨水淋不湿他们热情,也浇不灭他们眼中火。
狭窄河岸边,霎时间便聚满人。
光着膀子等船下水工人们,余光看见个细皮嫩肉青年,也没太注意,还以为是哪家乡绅跑出来少爷。有人担心他靠太近,还拉他把:“当心些,雨天地滑,万掉进河里就糟。”
秦庭笑着道:“多谢大哥。”
“你打算怎做?”
萧陵头也不回:“与你无关。”
雨下更大。
船顺利下水往南开去,渐渐,肉眼已无法窥见影子。
顾时清从头到尾都在盯着,生怕中途出什岔子,好在切如常。余潜也很是欣慰,年迈工部侍郎拍着顾时清胳膊,不断重复着:“好啊,好。”
喧闹声中,地势最高处山坡,主仆撑着伞,没有滴雨飘进伞底。
四周是蒸腾雾气,那是内力与雨水碰撞出结果。凤九渊抬眼看看玄七手中伞,道:“撤吧。”
玄七:“是。”
伞从头顶撤开,雨丝却依旧斜飞,沾染不到他们半分。
船底浸入水面瞬间,工人们高声欢呼着鼓起掌来。这表示他们这些天努力没有白费,接下来只要继续按部就班下去,还会有更多沟渠在他们手中成型。不日,永州与杭州水运便可彻底开通,最重要是,他们收到工钱,将比种地年收成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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