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枝终于肯抬头,两双眼睛相遇,两双都认真,眶内一同泛起雾气。他来不及想易青巍如何扯到性别之上的,他要顾着判断易青巍有没有嫌恶,有没有感到不齿。可泪太满了,这么近,还是看不清。
他沉默地承受,听他审判。
万籁俱寂。
“过来。”
易青巍站起来,宋野枝走过去。
大掌掐上他的脖子,没有用力,只是指腹贴到那块去,抚摸,粉紫色的纹理随他的动作牵扯,任其宰割。
易青巍按紧了,遮全了,问:“谁弄的?”
易青巍多看他一眼,点头。
“嗯,吃吧。”
傍晚,易青巍早早上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几轮,最后乒乓哐当地下床,开门,又返回去从桌上抱了一摞书,来到宋野枝的门前。
敲门,无人应,六下过后,他自发拧锁开门。
房间里没人,易青巍放下书,去走廊探身往楼下瞧,浴室的灯亮着。
思地又下来,说:“吃饭再去叫他。”
李姨举着勺子指他一下,笑笑回厨房去了。
易青巍知道笑他什么,笑他笨拙,多虑,不果断,失去和宋野枝亲密交流的技巧,和勇气。
盛满汤的大瓷碗搁到玻璃餐桌上,房门应声而开,宋野枝现身,乖巧地下楼来。
易青巍一边摆碗筷一边看他:“学习累不累?紧张吗?”
“说话。宋野枝。”
易青巍甚至在思考,一个正常的长辈遭遇此事,正常的反应该是怎样。
他思考无果。
因为,他不正常啊。
喉咙干涩,嗓子喑哑,易青巍不动声色地发狠:“男的女的?”
他气定神闲坐到桌前等,没几分钟,宋野枝的脚步声响起来,传到耳朵里,有水,湿沥沥的。
宋野枝一开门,第一眼看到正前方,大开着腿坐在转椅上的易青巍。而易青巍呢,第一眼看到他凝吊着水珠的发梢,掉落,滚动,划过脖颈。
他的白,是莹润健康的白,在灯光下亮得出奇,好看极了。也正是那白,衬得睡衣掩不住的那个吻痕可怖。
易青巍看着,凝视着,吻痕和伤痕很像,直直朝他眼睛刺过来,害他一起疼。
“谁弄的?”易青巍问。
“不累啊。”
宋野枝去厨房接菜盘子,一一摆上。
李姨卸了围裙,擦擦手:“小槿呢?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
易青巍张罗道:“姨快坐下吃吧,我姐吃饭的地儿多着呢。”递筷子去宋野枝手里,等他快要碰到时收回一节,“冷吗?在家里还穿那么高的领儿。”
衣领紧,宋野枝不适地活动两下脖子,再伸手松了松,才说:“随手拿上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