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复杂隐晦的感情积压于心胸,始终等着一个时刻可以宣泄而出。但看她此时的样子,幼时因受抛弃而积累起的怨恨已经再也说不出口了。
沈清野把手机递过去,让凌韵录了电话,“没事的,我们
去世。只剩下凌韵一人带着幼子,为了撑起这个家,偿还李金伟治疗期间借下的外债,大学毕业后就没上过班的凌韵,重拾老本行,找了家舞蹈培训机构授课,总算使日子重回正轨。
也许是工作繁忙,生活压力大,凌韵经常浑身乏力,嗜睡,脸色也越来越暗沉,三年前她由于下肢严重水肿求医,诊断发现是急性肾衰竭,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通俗来讲就是尿毒症,给她的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靠透析勉强维持,要么做肾脏移植。肾源太稀缺,登记了也轮不上,就他们市的情况而言,十年内能等到都算是好的。后来的几年她每周都要做透析和服药,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承担高额的医疗费用,没几年就把她拖垮了。
住的房子卖了,辗转回到了L市,住进了原来的老屋。凌韵自觉时日无多,李舒年纪却还小,她不忍留孩子一个人,被送入孤儿院,她无人可托,最后就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沈清野此时初露头角,媒体上偶有提及,也算的上名利俱全,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哲轩骗了她,第一段婚姻是对她而言是一场噩梦,一个耻辱,连带着沈清野也是她不愿面对的伤疤,十二年来不闻不问,音讯全无,而今出现,却是为了临终托孤。
沈清野与她在咖啡店对坐,看着面前这个憔悴苍老的女人,和记忆里漂亮优雅的形象已大相径庭,言语间对他还有几分小心和谨慎,就是没有母子间的亲昵。他从前幻想过无数次再度相遇,没有一次是这样悲惨和疏远的样子。
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巧克力蛋糕,凌韵把它推过去一点,有些讨好地笑,“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巧克力的。”
沈清野垂眼看了看,又抬起眼,身子坐得笔挺,“现在不吃了。”
凌韵摆在桌上的手尴尬地缩了回来,“我知道这样说太突然了,对你不公平,但小舒还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留他一个人实在是不放心。”说着说着,触到心事,叹了口气,眼中就掉下混浊的泪。
沈清野看着凌韵在他面前哭,美人苍老了得病了也还是美人,好像风雨中被淋打的花,梨花带雨,蓬乱的发髻轻微颤动,憔悴可怜。
沈清野不忍再看,侧过头望着玻璃窗外如织的人流,阳光倾泻,咖啡馆圈起的小花园中,人们三三两两在大遮阳伞下躲着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