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那双眼睛的主人和自己说了什么呢?
说实话,严贺归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一场父子间久违的对话不知从哪里捻了一句话作为开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他们聊了聊彼此的生活。
严亦疏无非是学习、研究和报告,严贺归则连这些内容都没有,到最后也不过只憋出了几个“嗯”字。
严贺归年轻的时候本来就身材高瘦,面容清隽,随着年纪的增长,脸上的肉更加挂不住相,颧骨又高,看起来非常的严厉、不近人情。
而严亦疏目光略微偏移,就看见了严贺归斑白的两鬓,以及他有些佝偻的背脊。
老态不可避免地在这个总是高昂着头颅的孤寂男人身上显现出来。
就如同,严亦疏长大了。
这种长大,不是小树苗抽出枝丫,而是当严贺归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一个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惊叹,也有些酸涩地说,他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男人。
所有铁盒子都开了一遍,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严贺归才打开了房门。
与严贺归今日见面,是严亦疏很久之前就已经和他商量好的事情。
严贺归两年前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如今忙碌比起从前更甚,这处旧日的住所只有清洁阿姨会定时来访,作为屋主本人,严贺归自己都可能没有清洁阿姨来的次数多。
他推门进屋,看见一室的昏暗,下意识便蹙起了眉。
客厅的灯被按下,过了几秒,吊灯闪烁了两下,光明重新来到这间屋子里,严贺归这才看见,原来自己的儿子就坐在沙发上。
以
面对着他的目光,能够坦荡自如,毫不动摇,坐在沙发上,有足矣让他挺直背脊的底气的男人。
可惜,到底还是社会经验不足。
那双眼睛想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几乎把那表达欲写在了脸上。
虽然严亦疏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严贺归已经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来谈判的,他有话要说。
严贺归看着严亦疏的眼睛,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经年已久的人和事,它们仿佛纸片下得一场雪,浩浩荡荡地从严贺归眼前掠过,旋转着,飘舞着,落下一片在严贺归眼前,上面画着一双眼睛,与坐在他面前的严亦疏的眼睛重合起来,就连眼神都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坚定,就好像要去一场重要的谈判。
他和严亦疏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严亦疏看向他,目光沉静,父子俩许久未见,一言未发,眼神已经交锋了几个来回。
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
严贺归又瘦了。
这是严亦疏注意到的父亲的第一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