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个人格格不入,他抱着书包窝在最里面的车座,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有人拍拍他的肩:“嗨,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陈墨没有转头,依旧是看着窗外,平静道:“中文系。”
他明显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那人耸耸肩,不再自讨没趣。
陈墨闭上眼,自动屏蔽耳边所有的声音,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他隐约听见不绝于耳的风声,海浪拍打礁石的空旷声,还有深夜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他本该顺遂无忧的一生突然被一通电话搅得天翻地覆,让他在泥潭越陷越深的同时,却难以生出丝毫埋怨。
“陈老师,谢谢你。”
那声低喃伴随着无尽未能诉之于的叹息,飘散在空中,将还未来得及绽放便早已凋谢枯萎的生命画上了沉重的句号。
所有的力气倏然被抽尽,陈墨无力地跌在地上,方才下意识屏住呼吸的鼻腔一下子打开,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刺激得喉咙像是要裂开一样刺痛。
五脏六腑剧烈地翻滚着,被一只无形的手碾压撕碎,所有的血液刹那间凝固冷却。
他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不成语调的破碎的嘶哑声。
你想想奶奶……”陈墨像是终于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神闪着希冀的光,“奶奶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你过来,我带你去看奶奶。”
“陈老师。”齐彩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她低头看着脚下隐隐松动的石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了。”
什么……
不对……
不是那通电话。
那些嘈杂的声音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传来脚步声。
年轻时的付泊如面庞稍显稚嫩,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朝他走来,瞳孔中倒映出
齐彩……
陈墨颤抖地捂住脸,额头抵在坚硬粗糙的岩石上,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悄然落在地上。
山崖深不见底,歇斯底里的哭声久久回荡。
……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开进山村,周围的人都在兴奋地交谈,对即将到来的支教生活满怀期待。
陈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缓缓后退了一步。
她脚下的岩石像是不堪重负一样,陷在泥土的一端翘起,岩石下附着的泥土几乎肉眼可见。
陈墨瞳孔骤缩,轰然用上头的血让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快于意识一步觉醒,他用尽全力跑过去,伸着手拼命想要抓住她的裙子,却终究扑了个空。
裙摆离他的指尖不过分毫,像那片落叶一样蹁跹着在他眼前坠落。
齐彩面容模糊不清,目光落在他脸上,嘴角微微翘起,是真真切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