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小孩儿玩的布娃娃,由着赵钧逗趣儿一样地描眉画眼、束发穿衣,时不时还要抱在怀里欣赏一番自己的成果。
他看着赵钧从木匣中取出一枚白玉簪,仔细地比了比:“明年朕给你加冠,如何?”
白玉温润生辉,横穿过墨黑的长发,松松绾了个结。
“陛下很熟练的样子。”
赵钧说的轻描淡写:“幼时艰难,有时甚至只能吃残羹冷炙,这些事自然只能亲力亲为,如此想来,也不算白费了功夫。”
着赵钧在自己脸上孩童涂鸦般折腾。
如果赵钧不是掌生死大权的皇帝,他现在肯定把这些瓶瓶罐罐砸到这家伙脸上——这是郁白此时的心声。
春光盈盈,殿内穿过和煦微风,轻薄的幔帐扬起一角。赵钧动作慢且专注,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琉璃和珍珠,一举一动都表露出他在享受给郁白妆扮的过程,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郁白木着一张脸,像个被随意摆弄的木偶娃娃。
“朕手艺还可以,怎么摆出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赵钧端详了会儿盒里的胭脂,又打量打量郁白,觉得这颜色似乎艳了些。
郁白试探:“陛下……喜欢胭脂水粉?”帝王之尊偏好这些女孩儿家玩意,时下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郁白默然点点头:“陛下以后有了皇后,必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他是故意提起“皇后”的。
那一个吻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他不得不去想,不得不提前思量。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双眸也同样注视着他,眸中是他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他仿佛陷在一处温暖的水潭里,被阳光照的暖洋洋的清水包裹着,舒适的不愿离开,但潭水深处却有黑绿的藤蔓暗中生长,将他卷起扯入黑暗水底,直至窒息而亡。
赵钧站在他身后,郁白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从铜镜里看见那双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双手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颈后那截突兀的骨头,蜻蜓点水
赵钧笑笑不答。他自幼浸*权术,学的是帝王之道,岂会在胭脂水粉这些女孩儿家的玩意儿上留心,左不过是寻个借口,趁机吃些豆腐罢了。
何况他也觉得,郁白带着妆容的模样,甚美。
镜中的少年唇红齿白,大病初愈的苍白被桃花粉和胭脂尽数掩去,隐隐令人窥见昔日跃马扬鞭、惊才绝艳的少年昔日。
郁白尚未弱冠,素来循着当下的惯例束着发带,黑发高高地束在脑后,有几缕落在脸颊两侧,藏住若隐若现的眉梢。赵钧却伸手解开了那条深蓝色发带,霎时间墨发倾泻而下。
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