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一瞬间,导演彻底明白,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楚门逃离这种生活。
云收雨歇,大难不死的楚门乘着这艘小船漂流到了桃源岛的尽头,他第一次触及到他一直以为的蓝天白云,只不过是一堵人造的蓝色墙面。
他沿着墙上的台阶拾级而上,导演用颤抖的声线最后一次警告他,也哀求他——桃源岛的世界是他们能给他的最好的,而外面的世界更加糟糕。
楚门停下脚步,沉默。
观影人群里有人发出不屑的吁声。
同样台词的邻居,这个世界似乎是一场由他做主演的大秀,以直播他的人生盈利取乐。无数的镜头窥视着他、操纵着他,只要他做出一个行为说出一句话,整个世界都会为他做出反应。更可悲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真的爱他,只是导演为了确保他按照写好的剧本生活下去的工具。
为了摆脱这种被摆布的生活,他决定出逃。
第一次尝试飞机,工作人员却以旺季为由告诉他出票需要一个月以后;第二次转乘巴士,司机故意弄坏汽车;第三次他决定自己开车,甚至克服了由于童年遭遇海难而产生的对海水的恐惧,开车穿越了过海大桥,可惜在最后还是被人捉回了家。
最后一次,他伪装睡在地下室,悄悄打了个洞逃到港口。在声势浩大的地毯式搜索中,他成功登上一条小船,向世界的尽头漂流而去。
潭淅勉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喻呈握紧了,他看向他,面孔紧绷着,视线聚精会神投向屏幕,被人物的命运所吸引,他猜他大概在这样的人生里看到自己。
潭淅勉想,被这句话阻止简单吗?没那么简单。它作为最后一道障碍实至名归。
它听起来最平淡,最没有杀伤力,却比闪电风,bao巨浪更可怕、更令人恐惧。百折不挠地奔向爱情与自由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拥抱它以后发现,那个向往已久的东西其实与昔日牢笼别无二致,甚至更坏,更糟糕。
外面的世界,不也是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不也要为房贷与
反叛被塑造而成的自我,是新的自我诞生的开始。
刹那间,巨浪、风,bao、雷雨,导演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摧残着这条万顷之上的小船,想阻止楚门的离开。可楚门被他最恐惧的海水淹没,又游回,他扒在甲板上,用绳索将自己和船桅固定在一起,迎着泼天的巨浪与盈空的闪电大声挑衅着:“你还有什么法宝,想要阻止我那就杀了我吧!”
太震撼了。
潭淅勉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一只笼鸟的振翅,他什么也掀不翻,却在用生命换取自由,奔赴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