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喻认为,他母亲生来有莺子般自由,可婚姻毁她第次,生育毁她第二次,命运又毁她第三次。
“最近蛮好。”张姨是上海人,说话是轻声细语南方腔调,“擦得勤,点褥疮都没起,干干净净。”
“辛苦,张姨。”任喻说,“你在这,放好多心。”又把草莓递过去:“给你家囡囡吃。”
张姨摆手,好大惶恐:“要你东西做什,哪个月也没少领你钱。”
“那不样,那是工资,这是感情。张姨不跟处感情啊?”
。
也趁着这两日碰不着方应理,任喻打算抽空做点自己事。出门前他挑件干干净净白衬衣,将扣子板板正正扣到最上面颗,他对着镜子看看,感觉是长辈会满意穿着。
收拾妥当后,他去趟医院。
到时候,护工正在给孟姻擦脸,转头看到拎着兜艳色草莓任喻站在门框外头笑,个月没见,这人倒晒不黑,就是又瘦,肯定没少在外面吃苦,她放下毛巾招呼他:“小任来啦。”
“张姨。”任喻走进来,又看床上孟姻,“妈最近好吗?”
听英俊小伙子油嘴滑舌逗她开心,张姨就忍不住笑,实在推不掉只好接过来:“在这肯定尽心尽力
其实对植物人来说,这种问题没有什实际意义,光是看她深邃眼窝,高耸颧骨,和从被子边缘露出如柴苍白腕骨就知道,她不会好。或许比真正死亡要好点,但又或许,死去才是解脱,没有人会知道。
但在她健康时候,她还是很漂亮,那时候颅骨还没有这大个凹陷,没有因为开颅而剃光头,她头发很长,会抹种带有桂花清香头油,在家里时像绸缎样在腰处拂扫,出门时就挽成发髻别在脑后。
他妈妈是拉萨人,鼻梁高挺,尽管在平原生活很多年,但脸颊上还是有两团霞色高原红晕,不用化妆就好漂亮。孟姻很会唱高音,银行晚会每年都有她,她也很爱旅行,最早只有绿皮火车,从轨道上冒着烟吭哧吭哧开过来,她往车上跳,站天,开到哪就算哪。
她不是那种绕着灶台转普遍意义上母亲,她从未被符号化,无法被代表。比如他对任喻成绩素来没有要求,也不认为他就应该和其他人过样生活——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育。她觉得你现在不想上学,好哇,可以休学年,不想毕业,可以试试挂门课,再呆年。怎样都好。
她爱对任喻来说充满新奇,他无法在任何本书中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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