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护栏一点点起身,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两只手臂上,艰难地借助辅助器坐到了浴缸旁的椅子上,拽过壁龛上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围在腰间,仅是这几十厘米的移动距离,就已经让他感到疲惫。
浴室外响起敲门声,紧随着响起的是回到客卧洗漱后又折返回来的虞砚的声音:“温朝?”
虞砚如今过于到位的体贴照料让温朝又有些想叹气了,他隐约有种招架不住的无力感,可他也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狠下心对虞砚说什么重话。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纯净澄澈,像从未流经人世的湖水,一望到底,干干净净地倒映着他的模样,让人无法忽视。
“进来。”温朝提高声音。
虞砚忙前忙后,又找来药给他敷腿,忙活完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向,温朝坐在露台沙发透过落地窗看他忙碌,都有些犯困了,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额
起来又什么异样都没有,只是在平静地陈述这一件事,虞砚的心跳急促地蹦了蹦。
他没有动身离开,不甘地紧追向前一步,“那你让谁来帮你洗漱?”
温朝奇怪地看着他,反问道:“难道你没来之前,就没人照顾我了吗?虞砚,我之前让你来学习怎么做这些琐事的时候,你很抗拒,现在我给你自由,你反倒不情愿了?”
“那不一样!”虞砚急切道,但他和温朝对视着,支吾着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坚持道,“我现在都会了,我可以做好照顾你的事,你不需要再叫他们。”
眼看着温朝皱起眉,虞砚一慌神,急中生智:“而且,而且马上都要办婚礼了,如果我们还分得这么开,别人不是也会生疑吗?”
他紧紧盯着温朝的眼睛,预感到从那张形状漂亮的嘴中会说出什么样刻薄冷淡的话,先发制人地抢白向温朝强调:“我很清醒!”
他的眼中所不自觉透露出来的情绪太过炽热,灼得温朝下意识转头回避,生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会听到这几天他明里暗里阻止了很多次的话,扶额退让了一步:“我想自己泡会儿澡。”
“我去放浴缸水。”虞砚获得了争执的胜利,转身积极地去浴室替温朝准备,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滋生几分雀跃,他忍不住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温朝那样咄咄逼人,现在却可以为了他作出退让,焉知不是对他的一种偏爱?
温朝盯着浴室的方向,揉着额角低低叹息,但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他为什么要妥协?
三十分钟的泡澡时间没能让温朝弄明白这个问题,他很习惯地将类似的非重要的问题都抛在脑后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