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找大师兄再去说说理,且罚跪可以,好歹要给些吃食才行,不然哪里有力气受罚?
这么想着,厉执拼了命地欲从地上站起来。
谁知身体好似也不听他的,他忍着膝间剧痛左扭右扭,依旧纹丝不动。
直过了半晌,终于觉得一轻,可惜来不及他欢喜,只听“扑通”一声,竟是倒地晕了。
“梦”里,他只是因犯错而被大师兄罚跪在天墟千秋坛,已有两日未曾进食的九岁弟子。
“小司劫,你可知错?”饿得头晕目眩,胃中抽搐着想要干呕,膝盖也麻木不已间,他听到一声不带好气的质问。
司劫?
是在说他么?
厉执下意识想点头,也还未记起自己犯了何错,只心想认错是不是就会给饭吃了?
形见绌。
然而即便是这般可颠倒乾坤的绝世功法,司劫自习成以来,却一次也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
只因他穷尽十几载,越过重重关阻,亲手垒砌的世间,从来都只想给一个人看。
——司掌门,你的小洛河,怎么从未见你使过?
——河图洛书力量非凡,我只为一人而习,眼下时机未到。
偏偏他努力张嘴,奈何嘴巴就仿佛不属于他的一般,无论如何都紧闭着,一身霜白的小小脊背挺得更直,半晌一言不发。
“混账!当年要不是你顽皮落水,问鹤师叔也不会为了救你而去,你现今还敢对问斐师弟无礼,平日教你的道理都忘了!”便听对方劈头盖脸一通骂,“你给我继续反省!”
说完,对方踏上层层台阶,极为气愤地离开。
糟了……还要接着挨饿。
心下叹气,厉执倒是慢慢回忆起了他与问斐师兄两日前的那番争执,分明是问斐师兄先趁他晨练偷袭他,被他反手扭断手臂,大师兄却不管理由只罚他一人?
——谁这么倒霉?
——……
在鬼头寨与几大当家对峙之时厉执还曾好奇询问,殊不知司劫口中那“倒霉”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寒雪凄风,就在司劫将木人交于他掌心的下一刻,陌生却熟悉的气息倾覆而下,将意识几近四分五裂的厉执牢牢箍裹,与之同时而来的,则是狂卷倒退的云流,带着茫然无措的他奔腾向后,一幕幕并不属于他的人生碎片不受控制地从四面八方挤入眼前,渗透骨髓,与他奇妙地契合相融。
直到颠簸的思绪终于静止,水远山长,厉执已然忘了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