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谁都不愿戳破这一层窗纸,眼下由厉执率先提了出来,就好似腐肉不割除,只会烂到彻底,只好忍着疼做个了断。
他也知道相比自己,这对晏琇来说更加残忍。
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逼他在他与晏惊河之间做出选择,以免情势愈加混乱。
“嗤。”
不料就在双方皆是无言之际,尉迟慎突然发出一声明显讥讽的低笑。
也恨自己……偏与晏惊河是父子。
“你说,”却并没有耽搁太久,砭骨锥心间,厉执忽地对晏琇嘶哑道,“他当初要是死了该多好。”
“……”晏琇闻言猛地抬头,仿佛不敢相信厉执会将如此狠绝的话说出来,可他下意识张口,竟无处反驳。
只能眼睁睁看着厉执面无表情的话落,自他手中拿过未捣完的药臼,蹲在地上捣得铛铛作响。
“哥……”
确实是扒了衣服治,但哭出来的不是司劫。
“你等会儿……我去撒尿。”
最后一截泛着淡晕的桑皮线自厉执指间截断,终将破败的皮肉层层向外缝合,已是近一个时辰过后了,厉执低垂着眼又以些许金菩提的碎屑仔细涂在伤口之上,再忍不下去地浅声说道。
说完,并不等司劫开口,已经干脆离开。
“你怎么——”
“我看你这兄长当的……也不过如此。”紧接着,他拉起有些僵直的晏琇,冷声对厉执又道。
晏琇不由想要
而隔了半晌,晏琇凑过去,一手覆在厉执满是狼藉的手背。
好似猜到他想说什么,厉执头也不抬道:“就算他用狗屁的苍生令换我一命,我也与他情义已尽。”
“不过他确实对你有养育之恩,日后就算你仍然选择同他一起……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
“……”晏琇的手便僵住。
对于晏惊河的感情,他们两个的确不一样,也迟早要做好打算。
守在门外的晏琇被蓦然走出的他吓了一跳,正欲上前询问,却在看到他通红的眼角后神色微愣,像是明白过什么。
便见厉执沉默靠在房檐底下,先前还能开玩笑的嘴角紧抿,沾了腐秽与血水的两手无意识般反复搓动,眼底已掩不住深彻骨髓的痛恨。
他其实原本有些庆幸,自己因那缝人缝骨的逢鬼自幼练就了一手穿针引线的本事,才可在晏惊河眼皮子下试着替司劫处理他这满身刑伤,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当他真的如愿解了司劫的云袍,眼前所见却让他忽然发觉,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他想象不出,司劫带着这些伤势,刚刚都是以怎样的感受与他那般风轻云淡的开口。
那一瞬间,他从未如此恨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