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有和他蛮横的牛脾气全然不符合的柔软头发。他以前最喜欢慢慢轻轻地揉,不带半点情`色和感情`色彩,就是单纯的摸,感受清爽的短短的黑发从他指隙中穿过去又穿回来,有让人有种正抚摸着少年的心的错觉。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他想,曾经的赵宇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嫌食堂菜不好吃就天天中午下馆子,钱如流水一般的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会忍受得了长途短途的辛劳疲惫?他想劝劝赵宇何必如此吃苦,又想仔仔细细探寻赵宇这么多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又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问?他有什么资格过问?
阔别多年,他们所有的亲密无间都成了无话可说。这让人觉得惶恐又无能为力。
漫长的电梯终于到达了底层,电梯门开了。
李安生拿手抵着电梯门:“我号码给你,联系好孙总我就告诉你。”
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赵宇以前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有他们说的矫情巴拉的尴尬症,但此刻他的尴尬真的要爆表了。
他犹豫着开口:“阿姨还好吗?”
李安生面色坦然:“前几年走的。”
赵宇心跳漏了一下,张了张嘴,“对不起。”
赵宇哦了一声,低头摸手机,摸了两下没摸到,听见李安生说:“直接把你号码输给我吧。”李安生伸手把手机给他。
赵宇按了开锁键,李安生如此坦荡荡,竟然连个密码都没设。手机的桌面是棵树,图标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排放在上边,挺符合李安生强迫症人设。他也不敢多看,输了号码便还给他。李安生接了,垂眼睛看着他,眼睛黑黑沉沉,好像藏了什么
李安生微微摇了摇头,赵宇闻到了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醇厚而温和。他想了想,“我之前听你们公司的那个负责人说,你出国了?”顿了顿,又道,“是N大的奖学金项目吗?”
“去的加拿大。”李安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并未完全回答,“我记得高二时伯父说要送你出国,怎么没出去?”
赵宇一噎。他爸确实在他高二时反复劝他出国,还他妈正好是加拿大。但当时他与李安生恋爱谈得正你侬我侬腻腻歪歪,当然是坚决拒绝了,没想到李安生竟然还记得。正当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时,李安生又开口了:“开货车辛苦吗?”
赵宇:“还好,长途都是两个人换着开,短途也很方便,不是很累。”
李安生张了张嘴,最后又抿上了唇。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眼前的年轻人,赵宇的头发有些长了,冒了小茬茬,垂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