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岭心损失了三十多名影卫,最后一支求援的明箭发出,支援的侍卫不知何时才能到。这座城窟里机关重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身边的人远来越少,玄衣染血,透出更深重的黑色。走到最后,只剩下江岭心自己了。
黑暗的石径里,远处有一抹光。
江岭心嗅到一股诡异的奇香,闭气已然来不及,香入肺腑,身上层层伤口竟渐渐不痛了。接着他开始看到很多人……
很多早就死透了的人,这些人多数是死在他手上,有些记得起名字,有些连脸都很陌生。是幻觉,江岭心顿时明白方才的奇香是什么路数。
不足为惧。江岭心缓缓抽剑,闭上眼睛,听着四周声音挥出剑锋。
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不耽于私情,不意气行事,最重要的是当断则断。江岭心教了沈观文才武略,阴谋阳谋,却独独未教出一颗冷硬心肠。动了心的沈观,连刀都握不稳。
武靖王落马,意图谋逆之罪证据确凿,沈观亲自押解武靖王一干人等入了诏狱,可偏偏掩人耳目私自放走了武靖王家的小世子。
后来江岭心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徒儿为了私情欺上瞒下,叛离天衣府,甚至三番五次命也不顾。那孤注一掷的劲头,当真像极了一个人。
括州永嘉郡,江岭心最后一次见沈观。他远远看着江南小巷青石阶,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已到而立之年,青衫素衣,眉眼温柔,眼底水光流转像极了江南连绵的细雨。谢家那小子仍是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臭脸,把御寒的外衣披在沈观肩头时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句什么,手上却熟练地将衣襟给他裹得密不透风。沈观弯眸一笑,抱起了地上踉踉跄跄学走路的小丫头。
夕阳落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天边暮色也跟着温柔。
当年我能杀你们一次,如今我就能杀你们第二次,第三次……刀锋砍下去,发出
江岭心把玄色的披风重系肩头,翻身策马离去,小镇渡口,周焰倚着一株垂柳喝着酒。
两人擦肩而过,谁都没有说话。
轻舟悠悠,江岭心回头,渡口人影已经模糊,却始终未走。
第二年开春,羁押在诏狱的邪教头目窜逃,一路向西北而去。当年邪教白莲道由此人所创,打着佛子的旗号广收信徒在各地挑起战乱,倘若此人重见天日,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江岭心奉命追查此人下落,见则格杀。那人狡猾多端,这一路几次险些抓到又被他逃脱。最后玉门关外,江岭心一行人将那头目围困住,三日围剿,斩其在剑下。熟料那人何等狡猾,又极熟悉地形,将他们诱入一地下城窟,临死前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