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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结束以后的那个晚上,陆渊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她亲妈扭曲的脸不断闪现,问他“你原谅我了吗”,他亲爹提着一柄血迹斑斑的斧头四处找他,口里喊着“好好对你白阿姨和弟弟听到没有”,他无处可藏,沿着一条黑暗的走廊往前跑,走廊的尽头有明亮的光。
光里是下午看到的秦肃征摸白如安脑袋的样子。
陆渊在梦中惊醒。
白芳苹和陆继明对陆渊不好是真的,可也没有像他亲妈一样虐待他。他们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透明人。家里的阿姨不清楚主人家的私事,却看的出他不受宠,渐渐的也就对他敷衍起来。可白如安是好的,也不知这样一对爹妈如何生的出他这样柔软良善的孩子。他撒娇要父母辞掉欺负陆渊的阿姨,在陆渊生病时悄悄钻进陆渊的房间照顾他,跟陆渊分享学校遇到的开心事,带陆渊认识自己的朋友。陆渊高考完从家里搬出来,搬到这栋亲妈临死前留给他的房子里时,白如安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非要搬过来和他一起。
在陆渊看来,白如安是世界上最好的那类人。他们生活幸福,因此对不幸者怀有怜悯,这一份怜悯之心使他永远积极乐观,好像世界永远阳光灿烂,让人相信不幸只是一时。他们总有不自觉的能力让周围的人对他们起不了丝毫的恶念,只想保护他们这种坦诚的天真。
做记者是阴差阳错。陆渊从陆家搬出来的时候只想离陆继明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永远没有交往的机会,躲着金融管理类的专业报的名,随手勾了一个新传。大三实习的时候进了左立供稿的杂志社,跟着左立跑了三年政经口。
可他和左立不一样。左立是极理想主义的,充满正义感,永远光明正大。陆渊做了三年,见的都是阴暗虚伪的东西,有时候甚至觉得,生活美好是件不合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