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客气。”瞿锦辞回答,停顿了少时,又问道,“乔医生,你家住哪里,不如我先送你和你女儿回去,再送他,怎么样?”
乔纳衡说了一个地址,表明沿途会为瞿锦辞指路,然后偏了偏头,问身后的宁知蝉:“知蝉,瞿先生一会儿还要在这附近接一个人,不然你先到我家落个脚再回去,免得耽误了瞿先生的事情,你觉得可以吗?”
听到乔纳衡的话,宁知蝉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
他猝不及防地与瞿锦辞对视了一瞬,生硬地偏移视线,却产生了一种心脏被悬挂在高处,猛然开始下坠的失重感。
心跳得太快了,宁知蝉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人正在陷进沼泽里,在瞿锦辞的车子上多呆一秒,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就越强烈,距离万劫不复就越靠近。
宁知蝉没想过会在这天见到瞿锦辞。
室外的雨水不断下落,弥留在身体周围难以消除的潮湿和寒意,即便坐在干燥而温度适宜的车子里,也没有变得好上一点。
“瞿先生,这是我的女儿,朵朵,还有我朋友宁知蝉,平常都是他在帮我看顾朵朵。”乔纳衡向瞿锦辞介绍着,而后稍微转了转身子,看向身后,又对宁知蝉说:“知蝉,这是瞿先生,今天真是要多谢他顺路送我们回去了。”
瞿锦辞没有太多的动作,在驾驶位置上背对着宁知蝉,只是说:“你好。”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说话内容也很简短,单单听起来无异于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出于礼貌的寒暄,而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用什么借口都可以,他想尽快下车。
“乔医生,那就打扰你了。”仍然有些犹豫着,宁知蝉说。
“我的事不急。”瞿锦辞突然说,“再送一个人也不会耽误时间。”
“谢谢,瞿……瞿先生的好意。”宁知蝉顿了顿,像是说服自己,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的眼睛很黑,在阴郁天的车内本该显得晦暗,但在后视镜中,宁知蝉却看到瞿锦辞的眼睛。
眼神浓郁而深邃,鲜见地出现了暗淡的光亮,混合着某种浓重得难以分辨的情绪,与记忆中一晃而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区别,又好像哪里都变得不一样。
瞿锦辞从后视镜中隐匿地与宁知蝉对视了少时,目光一错不错,好像可以永远就这样看着宁知蝉。但宁知蝉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身体是僵硬的,难以自控地轻微发抖,脑子里乱得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在片刻的失神过后,才像是猛地从幻觉中惊醒了,挣脱了梦中束缚身体的绳索,垂下眼,勉强错开了与瞿锦辞对视的目光。
“谢谢。”宁知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