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己留了情,是不是反给了旁人攻击的机会。陈则铭在心中斟酌着。
杨如钦的来访,是一种试探性的摸底,然而也在同时给了他警示。他是只能胜不能败的,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是条什么样的路
会不会正如杨如钦所说,他就是忠心拥立新主,却仍是会有被剪除的一天
独孤航私下问过很傻的话,他说大人,你已经兵权在握,为什么不干脆自立为帝,那些傀儡要了有什么用,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尽管当时身旁并无第三个人,陈则铭还是异常恼怒地将他鞭打了一顿。打他是要让他记住,此时此刻话已经不可以乱说。
这还是个孩子,问的也是玩笑话。
的人觉察了这份目光,起身转过头来。
杜进澹与他商议政事时,并没提起送经的事。
他们提到了那瓶解药。
这个时候的杜进澹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两鬓雪白,却精神矍铄,让人不禁想起鹤发童颜四个字。听说陈则铭把解药交给了萧定,杜进澹虽然也没说什么,但陈则铭还是看出了他平静下的不以为然。让废帝无声息的死去不是更好,这样的台词是杜进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从两人最开始接触,到之后商议政变的种种细节再到大攻告成后的今天,杜进澹自始至终把自己放在一个忠诚道义的位置上,哪怕手段如何的不堪。
然而,陈则铭和他接触不是一朝一息了,这个无言的瞬间早在他意料之中。
萧氏立国百年,历经数代,正统的地位早已经深入人心,哪里是这样轻易就可以推翻的。别的不说,就说天下官吏吧,他们无一例外通通出自萧氏任命,虽然官场从来惯出爱见风使舵、爱催眉折腰事权贵的人物,可其间只要有三成是忠臣,算起来那也是成百上千了。其中有兵权的有多少,有财力的有多少。贸然之间,谁敢去试,谁有
可趁皇帝病重发动宫变的人是自己,看守废君的还是自己,如果萧定在这关头死去,弑主这笔糊涂债就算是当之无愧落实在他头上了。关于这一点杜进澹却只字不提,陈则铭在心中冷笑不止。两人都心知肚明地没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在官场上混久了便是这个好处,你会把事情往复杂了想,可实际上人心原本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更何况,他还有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心思。真杀了萧定,那便是对他前半生彻底的否定和抹杀,这样的行为不到最后,不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他是不会做的。
此刻萧定死不死对大局并无什么影响,自己为什么要赶着背这样一个恶名呢。
于是,萧定在这样的较量中留得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