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条路难走,曾想过千难万险,不曾想到到头来最难的却是秦峥一个无动于衷的眼神罢了。
楚瑜眼前有些模糊,脑海里一片空空荡荡,腹中痛得让他指尖发麻,可拨弄算盘的手却依然如穿花蛱蝶,不曾停歇。账目被一本本翻开……
“昌武二十二年,铺子五间,田产十顷,旧管五百四之一银,新收九百九十银,开除四百三十银,年末所见银钱一千一百余一。”
“昌武二十三年,铺子增至七间,田产十二顷,旧管一千一百余一,年末所见盈余两千七百八十银……”
“昌武二十四年,铺子增至十六间,田产三十顷,旧管三千八百八十余一银,年末所见盈余一万六千九十银……”
一银。”
楚瑜十指翻飞,算盘上的玉珠随着他的声音,击出清脆的声响,那双手清瘦得厉害,像是薄薄一层雪色的皮安静地包裹住纤瘦的指骨,腕侧血管泛着淡淡的幽蓝色,蜿蜒至手臂……
老侯爷是个英雄,曾横刀立马,守边关数十年。可于经营一道上,堪比天盲,年年赤字,到了撒手归天的时候就剩下这么一堆烂摊子,庄子穷得揭不开锅,铺子赔得只剩条裤衩。
后来老侯爷被调回上京述职,统领北门十四军,那里是什么地方?众人心知肚明,那是给世家公子镀金的地方,养着一群少爷兵。老侯爷沙场舔血太多年,怒其不争,上任头一天便以十四条军令处置了北门军中五十二人,将上京满朝权贵得罪了一遍。
从那以后,在今上的授意下,老侯爷成了一柄刀,割韭菜一样肃清了朝堂污浊一茬又一茬。可到头来,能留给秦峥的又有什么?满朝的敌意和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侯府。
“昌武二十五年,庄子十二处,铺子三十间,当铺三处,田产百顷……”
“昌武二十六年,田庄三十七处,铺子六十二间,当铺七处,田产三百顷,温泉山庄三处……”
“昌武二十七年,田庄五
老侯爷忧浑了双眸,愁白了两鬓,直到那一天楚瑜送上门来。
那天,楚瑜带着少年未褪的轻狂和满心沉甸甸的痴念,来到老侯爷面前,字字铿锵道:“纵观满朝中,能救侯府,守秦家,护柏鸾者,除我楚瑜,无他耳。”
一诺千金,岁岁不改。
他要替侯府挣得金粉铺地,白玉雕栏,珠珏掷响,为秦峥捧得一身清贵无人觑。他要握得朝中三分权杖,待有朝一日站稳根基重新将秦峥带至朝堂,让他紫金绶带,银甲披身,做那扬名万里,不可一世的将军。
他曾想,用不了太久的,若拼尽全力不过十年而已,这些念想皆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