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涟声调四平八稳,神色冷静淡然,仿佛真只是个为他讲学太傅,但那沙哑声线里微不可察停顿还是被燕泽玉听出来。
这字句,并非泛黄纸页中前人记录在册冰冷史料,而是每个大晏人都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流血、牺牲、杀戮、掠夺……
是活生生、血淋淋人世。
雪下得
“这场雪停后,便是年节吧?”
算算日子,确是临近。燕泽玉点头,应声。
话到这儿便停住,年节……总是要跟亲人相聚庆贺。
叶涟似乎意识到自己话题没起好,清清嗓子,转而说起昨儿趁夜送出去书信,顺道与燕泽玉讲解如今西南方局势。
少年片刻晃神,强迫自己耐下心来。
“玉公子怎又回来?”倚靠在草垛子边儿金戈直起身,以为燕泽玉是有什事情要吩咐,拍拍裤子上草屑,迎上去。
燕泽玉讪笑,冲金戈摆手,自己转身进帐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先前用到还剩半玉脂膏。
半个巴掌大小白瓷瓶珠圆玉润,软木塞封着瓶口,密封保存,想来还能使用。
叶涟住帐子人多眼杂,说话不便,思虑片刻后,叶涟带着少年绕到后山山脚,找块平坦光滑石板并肩坐下。
燕泽玉将瓶子递给叶涟,青年枯瘦手接过去,定定看好几眼才收进袖子里。
大晏曾是拥有五百年根基中原霸主,就算近三朝皇帝平庸甚至昏聩,让这座高山轰然倒塌,但也还留些余地和生机。
他们要做,就是抓住这线希望。
“辛萨入侵得急切,战线也长,后期他们也疲软无力,所以并未追击攻打西南。峡裕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镇南将军兵力全都囤积在此。不少流离失所大晏人也都在逃往西南……”
几番讲述询问下来,竟也过个多时辰。
燕泽玉从小到大就没再尚学苑认真听过几次学,但这次却听得全神贯注。
燕泽玉没去看对方红肿侧脸,而是盯着不远处被积雪压弯枝杈,重重叹气。
遥想几个月前,叶涟是太子大哥最信得过幕僚,朝堂上尽进忠言,批驳邪佞,也算是清廉官吏中炙手可热人物,如今……却声带尽毁,枯瘦如柴,若非那双锋芒暗藏双眸,当真是看不出点从前意气风发模样……
说起来,他自己也变许多。
以前大晏皇城里吃穿用度无不精八殿下,如今……却也能席地而坐,自己绾发插簪。
山脚温度低,燕泽玉捂着下半张脸哈气,团白雾聚集耳后散开。叶涟看着,忽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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