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不敢看他脸上神色，她经过明懿皇后当年
事，知道神像是从内部
点点破碎。
“朕小言。”他只短促地说
这四个字，就伸手挡住嘴，龙纹绸缎上，洇开片鲜红。
旁边宫女吓得肝胆欲裂，连云岚也变脸色，上来搀扶着，叠声叫陛下。天下人都仰望他，所以倒也不能倒。这还是在明政殿，要是消息传出去，朝堂都会风云变色。谢安为太傅尚且知道按捺情绪，上位者就要有这种自觉。喜怒形于色，从来不是明君所为。
但他小言，热切，总是专注地看着他小言，仿佛他是世上最好看最值得喜欢人，仿佛要陪他起过许多年，天上地下，仅此位小言，如果没有，就再也没有，九州四海，万万黎民，河清海晏，唯独没有他小言。
叶璇玑当初急痛攻心，他现在明白。老叶相这课空得太久，学半生帝王学，学不会个情字。
下近三十万大军，围攻凉州。
三日后，凉州告急，平远将军，安北侯，云翔侯……共凉州守军三万，齐殉国，靖北侯重伤，失踪在乱军中，整个靖北，至此已无人有存活可能。
消息传到京中时，正是卯时早朝，枢密院不敢耽搁，消息直送御前，云岚不能到前朝，只能在明政殿等，忧心如煎。
送消息是平西王世子容衡，他知道这战报多沉重。年轻帝王如此沉默，容衡甚至不敢看他眼睛。那天所有政务都被云岚挡下去，明政殿却直灯火通明。
没人知道天珩帝在想什
，也没人敢问。不知情臣子妄加揣测，以为圣上是因为战情伤神，但他就算是当初被圈禁东宫，又有谁见过他这样失态呢？
天珩帝没有就这样倒下去，而是挥手屏退众人，他像是很快回到寻常状态，只是手仍然扶着桌案，看眼周围，哑声道：“太暗。怎还不上灯。”
云岚心如刀绞，她知道是因为他在灯下看太久字，所以眼睛看不清楚，该死枢密院，知道是圣上要看东西，偏偏字迹小得像蚁爬。
但那多名字，不这样如何写得下呢？
当年鸿嘉太子逆案，检政司內侍逼死太子，
阵亡将士名单送过来时，萧景衍个个看下去，看完时已经是月上中天，满地月光寒如刀。
他起身时摇晃下，云岚在旁边，连忙去扶，看见笔杆上清晰印痕，上用笔杆都是紫檀，怎样力气才能按出来。
他怕小言在里面。
天下万姓，俱是他子民，身为明君，怎能有分别心？
但小言是他分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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