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嗤”笑了,一年前和他在校外吃路边摊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哪有人嘴上说着请客还向被请的人借钱这种事?
明信片最末一句是他的附注,似乎是在匆忙中加上的,字迹更草。黎璃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他写了什么——别再胖了,小心找不到男朋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下意识的,她的手隔着厚厚的衣服拍了拍腹部,想着几天没做仰卧起坐好像才瘪下去的小肚子又有了反弹,晚上熄灯前至少要补上两天的运动量。
上海的冬天来得越来越晚,常常是一下子从深秋迈入冬季。十二月初的白天温暖宜人,时髦的女生穿短裙长靴,如天桥上走猫步的模特,在黎璃前面颇有韵律感地扭着纤细腰身。
曹雪梅不屑地撇了撇嘴,拽着她的胳膊快速超越对方,一边用不满的语气絮絮叨叨:“学校里没见几个男生,扭成这样给谁看啊?”她嘴上这样说着,肩膀却无意识左右摇摆起来,看起来与后面那个女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送他们离开的一刻,他的内心被某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疯狂啃噬。柳千仁不想爱上任何人,尤其是黎璃。
他决心离开上海去遥远的美国,把黎璃完全舍弃。
此去经年,等他再见到她,柳千仁发现那些思念仍然保存在心底,如潮水退去后从沙砾中露出的光滑卵石,历历在目。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五日,黎璃满二十周岁,室友嚷着要拿到奖学金的她请客。班长早上开信箱,有一张给黎璃的明信片,寄自广州。
是她熟悉的笔迹,裴尚轩的字潦草得比医生的处方单更难辨认,还大言不惭说这就叫做“狂草”。黎璃当即翻白眼,说张旭保管能被他气得再死一次。
黎璃掩着嘴笑,眼睛眯成了细细一条缝。恐怕这世上一多半不漂亮不风情万种的女子对待能获得高回头率的同性,多是表面不屑私下抱着羡慕心态。
课本里夹着裴尚轩寄来的明信片,正面是广州中山
他蜷起食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弹,笑眯眯辩解:“这叫风格,懂不懂?”
“狡辩,是中国人就该把字练好。”黎璃拂开他的手,正色道:“你的字拿出去给别人看,有几个能看明白?”
“没关系,反正会给我写信的只有你。”裴尚轩嘿嘿笑着,满不在乎的口吻,“只要你看得懂,那就OK了。”
她轻轻一咳,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心头却有几分高兴,想着自己总算有一点点特别之处。
裴尚轩在明信片背后写道:“丫头,happybirthday!在外面没办法被你三光,等我回来一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