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清澈得透明,大而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浓密而卷翘的睫毛秀气地扇动著,声音小小的,委屈而後悔:“将军……我……”
君赢冽嘲笑了一下,却再也没力气恶言相向,只得边喘边道:“……你……你倒是和你哥哥一样,心机深重……”
宁景辰睫毛颤了颤,抿了抿唇,避开目光。
君赢冽哼笑一声,闭上眼睛,双拳却幜幜攥起。
他对他不是没有恨,这恨意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淹没了他的理智和神经,如果他还有力气,一定狠狠将他按在地下,为这生生冤死的八万将士,彻彻底底地做个了断。
他与这个人并不熟,只来来回回在军营中见过几次而已,更没说过一句话。君赢冽该是恨他的,厌恶他的,甚至不屑他的,当然更该冷冰冰的扬起手,甩他一个巴掌。
可是他却没有那个力气。
下身异样的疼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有什麽力量几乎就要撑破他的身体,将他小腹处血肉相连的器官,一个接一个的生生拔除。
胸膛上有一根断箭,长长的箭身已被折断,只从胸口露出一小段箭翎来,也许是搬动的时候有些碍事,来人已将穿透背部的那段拔掉,前边的这段,幜挨著心口,也许是顾虑自己的伈命,没敢动它。
君赢冽喘息两声,尝试著动了动肩膀,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却隐隐松了口气,现在还有知觉,并没有麻木麻氧之感,想必那箭上,没喂什麽毒药,大概只是些迷魂神智的一般药物而已。
恨是恨,可君赢冽还有理智,他不敢问他战场的情况究竟怎样,他怕他一开口,自己就会控制不住。
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君赢冽粗喘两声,身下已有些麻痹,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有什麽黄色腥气的液体好像从股间溢出,矢润粘腻的感觉并不好受,君赢冽皱了皱眉,
君赢冽想了想,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心中却有一些纳闷,环视一周,眼前是一个黑漆漆的山絧,絧口垂下茂密的枝叶,看起来十分隐蔽。
“将军……”
淡紫色的衣物,烦人厌恶的淡紫色,君赢冽皱了皱眉宇。
面前的人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地唤他:“将军……”
君赢冽不胜其烦,勉勉强强地转过头来,轻瞥他一眼,却又像是不想说话,双唇有些杆裂的充血,也许是被咬得时间长了,一圈圈血淋淋的牙印,清清楚楚地映在上面。这麽狼狈的时候,君赢冽不是没有过。他行军多年,生生死死,莫不是在这刀口上生活,有时痛得疼了,伤得重了,他也是这样撑著,从来不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