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砚棠知道他是个老诈骗犯了,怎至于没得饭吃,但此时跟他争辩自是没用,遂笑道:“杜二哥这是一心向善了么!好事,好事!若是正正经经的寻个门路,甭管是什么,你只要肯用心,哪有做不成的呢?”
杜士成冷笑道:“那也要看我有没有那个命咯!先饿死了,倒也不必担心我再祸害世人。”
冯
冯砚棠打发走了章司令,这一晚上却没睡好,第二天他早早起来,跟众人知会了一声,便出门去到凤来饭店不远的一间茶坊。杜士成在信里跟他约在此处见面,此时早已在二楼等着他了。他上了楼来,杜士成见他穿着一件宝蓝绸面、白狐狸皮的长袍,外面又罩了湖色提花琦霞缎的小坎肩,越显出了白净净的脸色、乌溜溜的眉眼。然而仔细一审量,他腕上既没戴着金表,手上也不曾佩一枚翡翠扳指,素净如此,跟他从前行骗时的做派相比,那差别不说天壤,至少也是十分明显了——若说他从前扮的还像个省长家的大少爷,现在这一身,也不过是个殷实人家的孩子罢了。
他心里这般计较着,面上却笑嘻嘻的跟冯砚棠打了招呼,冯砚棠也笑着叫他二哥,这份客气也仿佛跟从前一个样,他见状就放了心,待冯砚棠落座后,便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笑着说:“多几天没见,发福了啊?”
冯砚棠听他那语气,心里也有了一个计较,便笑呵呵的答道:“发福?哪里有!发霉还差不多,我这一向被关在家里,出门都要打个报告呢。”
杜士成笑道:“哟,果然你家大人关心你!要不是将你放在心尖上,也不至于时时处处需要注意你的动向啦。”
冯砚棠嫌他说的粗鄙,便没答话,杜士成见他脸色不好看,心里也不怯,只是笑嘻嘻的,又请他吃花生瓜子。
冯砚棠不爱吃这些东西,因说道:“杜二哥,咱俩开门见山得了,您找我,有什么事?”
杜士成便笑道:“咳,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现在阔了,便忘了从前你答应过我的事了?”
冯砚棠正等着他这句话,当下也是一笑,便说道:“二哥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怎么能忘了兄弟你呢?只是,你太性急了些!你是不知道,要谋个差事,哪有那么容易,你看我从进公馆到现在,还不是一样光身子?章司令要那么好说话,我早为什么不求他呢?”
“不急不急,你是不急。”杜士成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仁:“可你看看,如今我都快去大街上要饭了,我能不急么?”
冯砚棠便问他:“你如今做什么事?”他答道:“什么也没做!没了你做搭档,我又能去作甚?”